云谷之所以不跟李锤山一样想,是因为他比李锤山多想了一步。
李锤山鄙视各大名门大派为了存续,舍弃了本门的先天高手。然而云谷却想到,在当年的各大名门大派,掌握门派话语权的那批人,如掌门长老等,肯定都是门派里武道修为最高的那一批人。
如果名门大派里有先天高手,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掌门长老护法等那些人。
换句话说,并不是名门大派为了不被灭门而舍弃了门派里的先天高手,而是那些门派里的先天高手牺牲了自己,换取了本门派的平安存续。
这是一个因果倒置的问题,云谷想得清楚,也想明白了李锤山的意思。
各大门派在那场江湖浩劫之中存续下来,那些门派里的人肯定和组织里的人有过正面接触。
东海剑派,归墟谷,少林寺,云天堡……
这些都是传承久远的名门大派,经历过那场江湖浩劫。
而李锤山的裂空帮,建帮在江湖浩劫之后,底蕴不够,帮里没有先天高手,连惹得组织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李锤山不清楚组织的内情,并不稀奇。
“云天堡……云恶楚……”云谷默默想着,他的那个‘老爹’,会知道组织的来历么?
“剑神大人……”李锤山叫唤道,“我原本以为,如今的这个江湖,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可没想到剑神大人你回来了。江湖……这个黑暗的江湖……我们这些习武之人……终究又有希望了……”
李锤山的声音听着有些哽咽,他如今的境况,可算是身处绝望深渊,无处可去。而在这种情况下,曾经的主人,中州剑神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由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希望,救他脱出困境。
有剑神大人在,就是那个主宰江湖的组织,李锤山也夷然不惧,更别说那些‘小小’的追兵了!
听到李锤山如此沉重的话语,云谷虽觉压力山大,因为他此刻只有武道第二境的修为,根本不够那个以猎杀先天高手为己任的组织塞牙缝的。然而作为曾经的八境宗师,天下第一剑,组织又曾以他的名义罗织阴谋,于情于理,云谷都有责任和义务,为江湖,也为当年死难的亲朋好友们,讨回一个公道。
当然,云谷现在首要的目标,是练功破境,尽快恢复前世的境界和功力,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组织算账。
不然以云谷现今低微的修为,去找组织的麻烦,人家可能都懒得理会。
“锤山,江湖浩劫的前后过程,我已大致明了。这个组织逆天而行,又犯下累累血债,自然是我辈铲除的目标……”云谷停顿了片刻,说道,“不过我重生不久,修为未复,此刻去找算账,也不太现实。”
李锤山道:“的确如此,那么多先天高手都死在组织手里,剑神大人在功力恢复之前,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好!”
李锤山的话语里有淡淡的关切,云谷想起流影城里的那个案子、死去的那些少女,满心不是滋味,他沉默片刻后,硬起心肠道:“锤山,我还有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李锤山恭敬道:“剑神大人请问,锤山知无不言,绝不隐瞒。”
云谷语声转冷:“好的,那你告诉我,黑死功和血魔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部黑魔窟的功法入耳,李锤山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哎……”云谷轻轻一叹,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失望,“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么?”
听到云谷的叹息,李锤山汗如雨下,面色苍白说道:“剑神大人,你、你都知道了……”
“流影城里十几个无辜少女,命丧血魔功之手。锤山啊锤山,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云谷轻摇其头,黑布蒙了他的脸,却遮掩不了眼神深处的愤怒和失望。
“剑神大人……”李锤山以头点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罪该万死!”
云谷道:“你的确罪该万死,你的那个儿子也是。”
李锤山没再说话,以头磕地,发出‘砰砰砰’的连响,鲜血从额头上滚落,李锤山却似一无所觉,不停地磕着响头。
云谷摆手道:“别磕了,你就算把头磕成浆糊,也无法挽回流影城里那些少女的性命,以你们父子所犯的罪行,就是死上十次也不过分。”
李锤山抬起布满血迹的头:“剑神大人,一切都是我的错,就……让我个人承担吧……是我偷记下黑死功和血魔功的功法……并把他们传给瑞儿……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瑞儿病了,病入膏肓了……他要是不修炼血魔功,不以人血滋补,他活不了多久的……”
“以人血滋补……”云谷冷冷道,“看来你是知道李瑞所有的所作所为咯?流影城里的那十几条人命,也应该记在你的头上?李锤山!你可还记得我中州剑神府的门规戒律?”
李锤山身体瑟瑟发抖,犹如一只蜷曲的豪猪,久远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泛起,他忽然低下了头,满面羞愧。
“剑神大人……我……”
中州剑神府对于府里下人管束极少,门规戒律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特别简单。
不得滥杀无辜。
这其实是江湖人应该遵守的行事底线。
李锤山为了裂空帮厮杀十几年,双手沾满了鲜血,早就把‘不得滥杀无辜’这条训诫给忘在脑后了。
李瑞派人去流影城里抓人练魔功,李锤山其实都是知情的,然而早就习惯了杀人的李大帮主,并不以为意。
为了救儿子的性命,杀几个少女算什么?
然而此刻,面对云谷冰冷的目光,李锤山想起当年在中州剑神府里,有人触犯了剑神大人‘不得滥杀无辜’的门规戒律,被剑神大人一剑斩杀的往事,不禁冷汗淋漓,心中恐惧交织、后悔无限。
“李锤山,你可是想起来了?”云谷声音冰冷,带着淡淡的杀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