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舵主。”焦少锦沉吟良久,忽然高声说道,“这些商户的保护费,依旧按原来的数额收取。”
钱传波连忙低头应是。
四周商户愣了一下,才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虽然依旧还是要交保护费,但是可以活下去,就还有希望,不是么?
焦少锦摆了摆手,临江帮的人开始陆续后退离开,焦少锦也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头对云谷说道:“我焦少锦的人情,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破了头也想得到,你就这么随便用了,还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你就不觉得可惜?”
“小事?我并不这么觉得。”云谷摇了摇头,“再说焦少帮主记性如此不好,这人情我要是不用,过几天焦少帮主不认了,我找谁说理去?”
“哼。”焦少锦眼中闪过一丝冰凉的寒意,“既然如此,你我两清。下次若是遇上,可别怪我……哼哼……”
焦少锦走远了,对于他临走前的威胁,云谷也就笑笑不说话。
临江帮的人全部离开以后,众商户围着云谷,不住倾诉感激之情,云谷不耐如此盛情,找了个借口,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他一直逃到黑羊镇外,才将那些激动的商户甩脱。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地回转进镇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纵上屋顶,踏着瓦片,回到了之前藏身的所在。
萧明珠依旧待在屋顶上,只不过她的神情有些慌张,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冒险爬下楼去。
“我以为你故意把我丢在这里啦。”萧明珠看到云谷回来,小嘴忽然一扁,“呜呜呜呜~~”
竟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张嘴大哭起来。
眼泪如山间清泉,不绝流下,云谷感觉莫名其妙,走到萧明珠身旁,握住她的手臂,以防她情绪激动坠下楼去。
被云谷握住手臂,萧明珠忽然就不哭了,伸手抹了抹眼泪,说道:“刚才看你逃得那样快,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好好笑哦……”
脸上泪迹还未干透,说着竟又咯咯笑了起来。
云谷被萧明珠又哭又笑的神奇反应弄得苦笑不得,“你是不是没吃药?”
“你才需要吃药!”萧明珠瞪了云谷一眼,借着他的搀扶站起身来,“本郡主肚子饿了,我们去哪里吃饭?”
云谷道:“吃饭的话,得走远一些。”
他可不想再被黑羊镇的商户们撵得满街跑了。
“不过……”萧明珠忽然低头看了杨掌柜的铺子一眼,叹道,“他们这几家店都被临江帮的人给砸了。我方才坐在屋顶上,看到其他人都兴高采烈的,只有他们这几家的人,都坐在门前,暗暗哭泣。如果……”
她没再说下去。
那几家店包括杨掌柜的木材铺,都在方才冲突中被临江帮的人给砸毁了。
如果云谷早点出手,他们的店铺也许就能保全。萧明珠没有责怪云谷的意思,只不过她心地善良,看着杨掌柜等人默默垂泪,也不禁心生难过之意。
云谷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操心。”
萧明珠疑惑地看了云谷一眼,心里想着云谷的打算会是什么。不过云谷顺利解决临江帮保护费一事,让她对云谷的信心大大增加,闻言果然听话地闭上了嘴。
云谷施展轻功,带着萧明珠在屋顶上翻房越舍,顷刻之后,便远离了兰玉街。
……
入夜,杨掌柜的木材铺里,灯火随着清风不断明灭。
杨掌柜坐在一堆废木材堆上,不停叹气。
他的老婆一边收拾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一边默默垂泪。
“当家的,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这店,还能再开起来吗?”
杨掌柜眼露痛苦之色,摇头道:“刚够交临江帮的保护费,多余的一两也没有了……”
“那怎么办?”妇人停下手中动作,“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下去啊……”
“唉……”杨掌柜低声轻叹,也没了主意。
“能不能,向街坊四邻借一些,让我们把店重新开起来再说?”
“下午我去借过了……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家也没有富余的银子……”杨掌柜的声音听起来很绝望。
“这可怎么办啊……”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和儿子,都要饿死啦……”
嚎啕大哭起来。
“就让我死了吧……就让我死了吧……”杨掌柜喃喃念着,从木材堆上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口井,井水泛着森寒的气息。
杨掌柜站在井边,低头看着井口,只要这么轻轻一跳,他就解脱了,不用再受临江帮的压迫,不用面对妇人每日的唠叨,不用再计算每天得卖出去多少木材,才能在这个太平世道活下去……
“当家的!当家的!你快来啊……你快来啊……”
身后屋里忽然传来妇人激动的呼喊声,杨掌柜暗暗叹了一口气,收回放在井口的右脚,走回店铺之中。
“当家的,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妇人摊开的手心里,放着几锭银光闪闪的物事,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东西,可以挽救一个行将崩溃的家庭。
“我坐在这里,这些银子忽然从外面飞进来,落在我的面前……当家的,你说是不是天神老爷显灵,来救我们了啊……”妇人喜极而泣。
“可能……是……吧……”杨掌柜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夜空,身体忽然软倒在地,一阵后怕。
……
……
“原来你的办法就是给他们钱啊?”
“他们缺钱,我给他们银子,让他们重建店铺,有了店铺,他们就能自食其力。我为什么不能给他们钱?”
“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你会去找临江帮的麻烦……”
“临江帮那么多人,我只有一个人。我没事去找他们麻烦,我有病啊?”
“你们江湖上,不是有那种绝世高手,一人一剑,横行天下……”
“那是以前,现在的江湖,估计没有这种人了。”
“为什么没有了?”
“都死了。”
“都……死了?”
“是啊。你如果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江湖梦,还是趁早打消了,早些回去做你的郡主吧。”
“我问你件事,那个焦少锦,怎么会这么巧,就来到黑羊镇?是不是跟你有关?”
“你猜。”
“你爱说不说,我不猜。”
“……”
夜色下,江湖少年和大靖郡主一边走一边聊着。在他们的身后,黑羊镇已经跟黑夜融为一体,再也辨不清方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