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如一直是怕卫青的,尤其是怕卫青不高兴,她抬头对卫青说:“今天高主任把采访程秋生的任务压给了我,我想有他的名片联络起来方便点。你知道,他这个人一般不接受采访的。”
“恩。”卫青点点头,继续工作。
“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你升职的,你看,都怪我,总在忙,你也没有顾得上告诉我。”
听心如这样说,卫青的脸色柔和了点,他把电话推到心如面前:“算了,咱们两个没必要这样客气。来,你用坐机打给他吧,现在这个时间还没有下班,他要是不记得你了,我来和他说,提提我那个表哥,他或许能给点面子。”
方心如知道卫青不生气了,也很开心的拿起电话,刚拨了两个号码,又放下了,反复了几次,都在犹豫。
卫青看她:“就这么一个任务,就难住了你这样无往而不胜的大记者?”
“你不知道,我总觉得我和这个人不太对付。要是被他很残酷的拒绝,我的面子是小,完不成任务,高主任会杀人的。”方心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要不要找我们销售部门的人专门培训你一下?”卫青认真的说。
方心如笑笑:“我看记者真不是人干的活。我现在真是太羡慕那些电话销售人员的口才了,我就是缺乏这样的练习。”
正在说话,卫青的手机响,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听了,方心如用口型问:“是谁?”卫青和她说:“是个做保险代理的,不知道从哪里弄到我的电话。”然后转向电话说:“对不起,我不需要。”正要挂,方心如却连忙说:“别挂,别挂,电话给我。”
她抢过电话,连忙说:“请问,您是哪家保险公司的?您要推广什么业务?”
对方在电话里立刻兴奋起来,开始介绍自己的险种,方心如怕影响卫青工作,拿了手机到一边去接电话,讲了大概有十五分钟才挂断,把电话交给卫青。
卫青苦笑:“我怕了你了,你怎么说那么久?”要是平时,方心如风风火火的性格,最怕接这样的电话,一听到是陌生电话销售的,肯定马上客气的说没空就挂掉了。
方心如说:“我是由已及人,经过我刚才拨电话痛苦的心里挣扎,我觉得他们真是很了不起的人群,能够和陌生人通过电话进行推广,我刚才就是向人家学习。”
卫青摇头,拉开抽屉给方心如找餐巾纸,正好看到上次方心如给他的数码相机的卡,连忙拿了出来,给了方心如:“这个你收好。那你今天电话还打么?”
“当然要打,我要不抛弃,不放弃。”方心如拿起电话,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始进行电话拨号。
方心如电话进来的时候,程秋生刚下飞机。他在南方讲完课之后,直接到了上海,那边的培训经销商出了点问题,他亲自到上海去进行处理,已经身心疲惫,下了飞机又赶到办公室来处理堆积的工作,安排年中书款的结帐问题。
方心如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拨的是名片上的直线电话,如果是总机转分机,她就要遭遇电话销售绕过前台的较量了,就象梅莉碰到的那样,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在秘书那里就被否定掉了。日月天集团的总机虽然谁都可以查到,但是老板的直线号码却不是谁都可以有。
直线电话一响,程秋生的额头就皱了起来,他不太想接电话,他有种想骂人的烦躁,成功背后的压力有的时候是不能承受之重。
电话响了五声,方心如有点沮丧,她刚想挂断电话,那边却突然接听了:“我是程秋生,请问你是?”
声音里明显的不快,让方心如更加紧张,她一向如此,她不怕的人,到底她也不怕,她怕或者讨厌的人,她也很难改变这样的状态。她有点结巴的说:“程先生您好,我是《生活法制新周刊》的方心如,您还记得吗?”
“哦?”程秋生不置可否的回答着,眼睛却看向秘书给自己找来的这两年的《生活法制新周刊》一百多份,整齐的堆在大老板桌下。
方心如得不到对方话里更多的信息,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想您是有点印象的吧?我和我男朋友和您和范书军还一起吃过饭,您给我的名片。我电话您是想看看程先生什么时间方便,我想给您做个采访。”终于说出来了,她长抒口气,卫青竖起大拇指,表示了一下赞赏。
名人的光环很多时候,对于凡人的确是种压力。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方心如却已经毫不在乎,管他是否答应,她反正已经尽力了。程秋生用他低沉的声音缓缓的说:“那好,这周五上午十点,在我办公室见。你可以打给我秘书,说是我说的,她的电话是——”
采访这么轻易就约好了,方心如简直有点难以相信,对方挂掉很久,她还举着电话心花怒放,她放下电话却看到卫青注视自己的眼睛,她问:“怎么了?”
卫青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嫉妒。”
方心如笑起来:“嫉妒?”
“是啊,我嫉妒你的采访对象,我嫉妒你的工作,你爱你的工作多过爱我。”卫青半开玩笑的说出来,两个人都是一愣。
方心如马上说:“彼此啊,你也很爱你的工作。”
“那好,我不写了,咱们现在就去吃饭。要是我失业了,你养我。”
两个人拿起包准备离开,方心如的手机响了,是孟固的电话:“师姐,完了,完了,孩子,在咱们报社门口。”
“你在说什么,慢点说,别着急。”
原来,肖晓潇一出门就被传达室的老大爷叫住了,老大爷说:“晓潇啊,这个孩子是给你的。”
“孩子?”
“是啊,我刚出去取了趟报纸,回来这个孩子就在传达室门口了,她的包裹旁边还放了一个信封,写着转交给肖晓潇记者。”
肖晓潇愣愣的接过孩子,孩子的小脸红红的,却不哭不闹,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她,肖晓潇用另外一只手打开那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歪歪曲曲的写着:“孩子他妈坐牢了,我要打工也带不了孩子,好心的记者,你就帮我抚养这个苦命的娃吧。”正是那天法院判盗窃的保姆的孩子,肖晓潇给了那个爸爸一百块爆料费,等着他来报社讲述整个事件,没想到他却把孩子扔到报社门口,自己走了。
肖晓潇再能干再早熟,毕竟自己也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当手里的孩子趁她看信,突然尿了她一身,她终于忍不住大声惊恐的尖叫起来。
卫青在旁边看着方心如接完电话,说:“走吧,丫头,饭以后再吃,我先陪你去报社。”
孩子最后交给了民政部门,而这一期关于保姆系列的专题报道下面,多了一篇寻人启事,请那个看起来颇老实,却也颇有点狠心的农民朋友来领回他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