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如决定上去找卫青,从来没有比此时她更渴望卫青的怀抱,唐倩啊,就这么没了,卫青一定会默默的拥住自己,让自己靠在他的肩头肆意流泪,或许那是这世间唯一可以期待的慰藉了。
方心如站起来,却看到卫青出现在那大厦的门口,他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两个人在大厦门口话别,虽然遥远,虽然近视,但是方心如却还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岳薇。她泪眼朦胧中看到岳薇挽着卫青的胳膊说了点什么,卫青拍拍她的头,笑了起来,那样的亲密。
而岳薇身材高挑,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和卫青站在一起那么的相衬。这是在电影电视里看了无数次的镜头吧,旧爱回来,情深意长,于是有人黯然神伤。
此时,方心如有几个选择,她可以冲上去对着卫青甩个耳光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拼他个一地玉碎。
或者气定神闲的走上去,和情敌打个招呼说:“岳薇你回来了?我和卫青要结婚了,有空来家里坐。”表示自己的绝对不退出。
但是她却只是呆呆的看着,失去唐倩已经让她无法自持,她不能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再去思考自己该怎么做。而她也无需去听卫青解释,她亲眼看到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说。她伸手打了辆车,出租车司机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子,想开口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按照她说的地方把车开了出去。
方心如拿起手机要关机,却看到一条短信,是程秋生发过来的:“我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这周抽个时间讨论一下书的事情,要尽快开始动笔了。”
她回复了两个字:“好的。”就关机了。
青送走岳薇继续回办公室上班,他的女助理见他回来马上进来给他换茶。在临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一笑,无比灿烂的说:“卫总监,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卫青皱眉:“怎么?”
“刚才方小姐来了,见你没在,去找你了。”助理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什么?”卫青一惊。他拿起手机,没看见方心如打过来的电话,赶紧给方心如拨过去,却一直听到的都是“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当一个人不想别人找到她的时候,她一定能把自己藏的很好。卫青下班之后就立刻赶到了方心如单位,肖晓潇说:“帮主,上午采访一结束不就去找你了吗?”卫青到了方心如的单位宿舍,方心如不在,他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人。他想方心如最有可能是去找唐倩了,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唐倩拉方心如去看通宵电影而不回家,方心如手机当时又没电了,后来找到唐倩他才放心。
卫青手机里有唐倩的电话,他拨打过去,居然也是关机。他左右为难,他不知道方心如有没有看到岳薇,他就算要发短信也不知道该不该提到岳薇,他想他得找到方心如当面解释。
若是发生和卫青的不愉快,方心如一定是去找唐倩,和唐倩在一起。但是这次她不能,以后也再不能够了,唐倩已经不在,而方心如却还在人世间活着。若是最好的朋友去世,方心如一定是在卫青肩膀上痛哭,但是今天她却也不能够。一天之内,失去最重要的两个人的感觉,让方心如内心空茫,无法思考和呼吸。她把自己窝在通宵电影院的座位里,茫然的看着屏幕,在陌生的暗黑的电影院里,无所顾忌的落泪。
屏幕上是个老电影,《飘》里思嘉丽在说:“明天一定会更好。”虽然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到,但是既然还能感觉到痛,既然还活着,方心如睁着眼睛等天亮,她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明天是更好的一天?
卫青白天继续上班,晚上继续去方心如宿舍,但是都没有找到方心如,连续三天不见人影,他才觉得事情严重了。他也连续找了三天唐倩,依然是关机。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对于方心如的人际圈子所知甚少,他没有方心如其他朋友的电话,他一直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找不到她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她会一直在那里。
这三天方心如都拿着笔记本电脑在外面写稿。写好了上网就发给肖晓潇,尽管遭受重大打击,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在人活着是为了吃饭,还是吃饭是为了活着的复杂逻辑里,她慢慢的缓上一口气来。
看来,没了任何人,自己都能活下去,人类才是打不死的小强。
第三天是唐倩的葬礼。方心如必须去参加,可是她总怕自己会在葬礼上晕倒,让唐倩的家人担心。她其实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和唐倩送别,她受不了那份疼痛,她需要有人陪伴。于是她问肖晓潇:“我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肖晓潇有些惊讶,因为这毕竟是挺私人的事情,然而看看她的憔悴,立刻点头答应了,还说了一句:“我早就想去著名的八宝山看看了,我和你一起去。”
在送别仪式上,唐倩安详的躺在那里,经过了化妆的脸上显出红润,看上去就好象睡着了一样。她依然美丽,据杨正直说从马上掉下来之后,她的后脑撞上了一块石头,就一直是这样昏迷着,她美丽的眼睛从那时候起就没有睁开过,直到在昏迷中离开这个世界。
唐倩的母亲头发花白的站在那里,本科毕业典礼的时候方心如见过她,她走过去喊了一声:“阿姨。”然后握住了老人的手,也不知道老人还记不记得她是谁,但是一定从唐倩那里见过她的照片。老人看上去已经面无人色,仿佛下一刻就要随自己的女儿而去,方心如不知如何安慰这样伤心的母亲,两个人就都不再说话,而是任泪水流淌。
几乎所有的葬礼都是这样气氛低沉,亲友缅怀,大放悲声。唐倩的同学来的不多,杨正直的朋友倒不少,可能都是生意上的伙伴。因为方心如的缘故,其实卫青与唐倩的关系也算是不错,但是也同样因为方心如的缘故,卫青并不知道唐倩去世的消息,当然也就不会来参加葬礼了。
按照仪式,亲人朋友代表发发言,表达一下悲伤的情绪,这就是遗体告别,告别之后,送炉火化。
杨正直双眼红肿,没说几句话就泣不成声,说的无非是:夫妻恩爱,天妒红颜,英年早逝,独留他在孤独人世。方心如突然想,唐倩在人间的日子虽然短暂,但是她毕竟活的灿烂,毕竟被人这样爱过和幸福过。和她相比,自己的人生有的时候就象白开水,虽然经历很多波澜,却不过是在看别人的喜怒哀乐罢了。可是,她内心依旧希望自己就是个观众,在看一场即将落幕的电影,那些付出过的情感,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日子,只不过一场演出,一场戏剧,无关生死、无关爱恨,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