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仲琉低着头,跟随母亲一路前行,来到山间一处草屋暂住。之后几日汤母倒也和平常无异,只是几次汤母想跟汤仲琉坐下来深谈往事的时候,汤仲琉总是有意回避。汤母明白恐怕太多突如其来的事情,也许汤仲琉还要消化一段时期。这一日晚间,屋外月朗星稀,汤母把汤仲琉拉到身边。汤仲琉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汤母这才开始娓娓道来。汤母先是轻叹一声,才缓缓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不仅古老,并且比常人认知更为纷繁复杂。你父亲当年也是莽撞少年,最后经历一番磨练,才最终幡然领悟。”听到这里,汤仲琉抬起头望着母亲,问道,“父亲真的过世了吗?”汤母看了一眼汤仲琉,紧接着鼻子一酸,眼角不禁有泪珠洒落。汤母略带哽咽的说道,“仲琉,你父亲也是性情中人,只是太过执拗。许多时候不仅不懂变通,更是决不妥协。但有些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汤母正说到这里,忽然长刀开始有蜂鸣之声。汤仲琉一开始还不知道声响从何而来,只是四处张望。而汤母的脸上却露出一分惨淡的笑容。只见汤母起身来到长刀前面,随后磕破中指将鲜血滴撒在长刀刀刃之上。随着血液接触到长刀,一股青烟伴随着嘶嘶声,让屋内不禁有几分诡异。汤母接下来站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大约半柱香的工夫,汤母这才转过身来。汤仲琉看到母亲面色苍白,额头大汗淋漓,刚想要询问究竟。汤母仅是对汤仲琉微然一笑,但后面这一步还没迈出来,突然身子一歪,险些跌倒一旁。汤仲琉一个箭步冲上去,急忙伸出双手扶住母亲。稍后汤母坐在床头,喘着粗气开始闭目打坐。汤仲琉见母亲有些疲惫,也不好再深问原委。过不多时,汤仲琉在母亲身旁有些困倦,便昏昏欲睡。夜间汤仲琉在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有屋门开闭之声,但汤仲琉的眼皮好似千斤重担,一时难以睁开。等到汤仲琉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是天光大亮。汤仲琉发现母亲不在身边,正要四处寻找。而汤母却从屋外精神抖擞的走进来,看到汤仲琉蓬头垢面的样子,汤母笑呵呵的说道,“仲琉,赶快洗漱。过来吃早饭吧。”之后一连几日汤母的气色都十分红润,而谈起汤父的往事,也是口中滔滔不绝。但似乎除去汤母心中的思念之外,汤仲琉只是再次对父亲的音容笑貌有所加深。几次汤仲琉都想要询问母亲,有关那一晚柳叔的事情,但汤母却顾左右而言他。就这样大概过了半月有余,这一日长刀蜂鸣之声再起。汤母又是重复以前的以血祭刀后,开始精神萎靡。半夜时分汤仲琉听得清清楚楚,房门开启的声响。汤仲琉睁开双眼后环顾左右,却找寻不到母亲的踪影。汤仲琉急忙推开屋门,凭借外面月光如昼,只见东南方向一道黑影远去。
汤仲琉没有多想,只是紧紧跟随。不多时发现前面来到一处庄园,黑影纵身一跃跳入天井之中。汤仲琉垫步拧腰,奋力爬上墙头。借着朗朗明月,汤仲琉看得清楚,正是汤母在蹑足潜踪来到一处厢房窗前。只见汤母好像捅破窗纸,朝屋中吹气。随后汤母来到房门之前,只见汤母袍袖一抖,房门竟然自行开启。但还没等汤母进到房中,从里面突然飞出一道金光,汤母连忙向右侧闪身躲过。但汤母还没有站稳身形,房内便冲出来一老一少。汤母站在那里定睛观瞧,上下打量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年长者是一位道士,看起来五十几岁,几缕长髯飘洒胸前,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而一旁的童子看起来不过十四五,也是生得眉清目秀。童子侧身向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拾起一把金刚杵。这个时候道士朗声说道,“妖孽,还不显出原形!”汤母听罢一阵冷笑道,“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行走江湖。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现在离开,便饶过你等性命。”道士一听汤母如此张狂,不由得怒发冲冠。道士大喝一声,“妖孽,你前些时日已害人性命,如今仍旧死不改悔。今天我便要替天行道!”说到这里,道士右手伸出食指、中指凌空一划,随后道士向后倒退两步并一挥左掌。只见空中出现一个偌大的五指掌形,直奔汤母而来。汤母连忙伸出双手抵挡,但怎奈对方来势汹汹,巨掌将汤母一直推到墙边。虽然看到这一幕,汤仲琉的心中能够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但毕竟看到母亲受难,汤仲琉不能坐视不管。想到这里汤仲琉翻墙而入,抡起两个皮锤般的双拳,就朝道士后脑袭来。听到后面风声急促,道士连忙向侧面闪身躲过。当道士身体一动之后,前面推住汤母的悬空巨掌便失去动力,汤母趁势向左边一泄劲,脚尖点地是凌空飞起。汤母跳到空中,用了一招大鹏展翅,但见汤母在黑夜中两只眼睛放出红色光芒。这个时候道士与汤仲琉已经扭打到一处,汤母正要纵身参战,一旁的童子双手举起金刚杵直奔汤母而来。童子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但脚下步伐稳健,出手迅速果决。那童子双手向前一刺,金刚杵便朝着汤母的胸腹而来。汤母双脚刚刚落地来不及躲避,只得连连向后倒退。但童子紧追不舍,直冲过来。眼看着金刚杵就要临近汤母小腹,汤母突然右手一抡,打中童子手腕。虽然这一记猛击没有将金刚杵打掉,但杵尖贴着汤母的腰间而过。汤母一转身便来到童子身后,没等童子缓过劲来,汤母向前一探身,便用左手紧紧抓住童子后脑。接下来只见汤母单手用力,将童子平地提起。童子双脚奋力挣扎,但已被汤母提着脱离地面。伴随着汤母朝天一声长啸,童子的头顶开始冒出丝丝白烟。不大工夫只听得金刚杵落地的清脆响声,而童子在汤母手中已然成为一堆枯骨。
正在一旁打斗的汤仲琉与道士,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汤仲琉双眉紧锁,停下来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道士见到童子被害,更是站立不稳险些跌倒。道士望着童子的枯骨,不禁泪如雨下。而汤母收了童子之后,一抖手将童子的尸骨丢在一旁。汤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这个时候汤仲琉才发现母亲的面容,从中年妇人竟然变成貌美如花的少女。汤母看到儿子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便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汤仲琉身边,低声笑着说道,“还在那里傻看什么!解决这个臭道士之后,再跟你讲说详情。”汤母刚说到这里,一回身却发现道士早已在天井院中等候。道士虎目圆睁、声若铜钟,朗声说道,“妖孽啊,妖孽!今天我一定要取尔等性命!”说罢道士从袍袖当中,抖出三道符咒。那黄色符纸上面似乎有看不清的朱红印记。随后道士向后倒退两步,便坐在地上掐诀念咒。汤母不管那么多,正要朝道士直冲过去。但那三道符咒顿时化作千千万万符纸在空中飞舞。任凭汤母几次冲击,符纸都好似一道无形的巨墙挡住去路。汤母也不甘示弱,双手在嘴边轻轻舞动,没过一会儿一股狂风刮过,符纸顿时被吹得不见踪影。眼看道士就在眼前,汤母上前紧走几步,便要一掌取道士性命。没想到道士的身体在汤母手起掌落之后,竟然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汤母正在纳闷之际,只听得一声惊雷撕裂长空。随后一股黑烟从东南方向而来,是直奔汤母而去。汤母飞身一跃躲过风头,但黑烟并没有就此停顿,而是冲到汤仲琉面前。没等汤仲琉反应过来,黑烟顺着汤仲琉的七窍而入。那汤母见到此景顿时不知所措。而汤仲琉在地上翻滚一阵后,突然站起身来,只见汤仲琉头顶两侧不断向上隆起。汤母一声怒吼,飞身朝汤仲琉而来。汤仲琉急忙向后连退几步,并大声喊道,“母亲,母亲,是我啊!我是仲琉啊!”汤母这个时候两只眼睛变得血红,是不由分说一掌直击汤仲琉咽喉。任凭汤仲琉如何辩解,汤母都听不进去。汤母看起来好像中邪一般,只是疯狂的追打汤仲琉。此时汤仲琉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比起从前是灵活许多,不但身轻如燕并且一个箭步便是两三米之遥。眼看着汤仲琉便将汤母甩在身后,忽然汤母脚底不稳,右手捂住胸口是“哎呀”一声,便翻身倒地。汤仲琉没有多想,连忙回身想要扶起汤母。就在这个时候汤母忽然两眼放出两道冷漠的红光,单手朝汤仲琉的面门拍来。汤仲琉本能反应,一手挡开汤母来掌,一手直击正中汤母胸口。汤仲琉感觉到自己一掌飞出的时候想要收手,但此时的汤仲琉是出手如电。转瞬之间,汤母胸口中掌,是一口鲜血喷洒在地。看到汤母倒在血泊之中,汤仲琉连忙将母亲抱起。汤母良久才睁开双眼望着汤仲琉,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汤母断断续续的说道,“这么多年,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我当初经不住诱惑,接下来这些年仅为一己之私,竟然害了那么多无辜生命。可惜只有到这一刻,才感受到心中无欲无求的清静自在。”说到这里汤母勉强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汤仲琉的面颊,说道,“无论日后遇到什么,一定要把善念留在心底。”说到这里汤母头一歪,是气绝身亡。汤仲琉将母亲的尸体抱住怀中仰天恸哭。黑夜中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响彻云霄。就在汤仲琉在那里痛不欲生的时候,院中倒在一旁的道士忽然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而道士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士俯身捡起金刚杵轻轻的来到汤仲琉身后,再慢慢伸出双手将金刚杵举过头顶。正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光闪现于两人前方。汤仲琉在悲痛之中,忽然听到身后道士颤颤巍巍说道,“星君,您这是为何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