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摸了把冷汗，看着眼前这具几乎只剩下骨架子的尸体，手里的手电筒开始伴随着身体的哆嗦，摇晃不定。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尸体，而且是如此近距离的。死者的头骨还保持着嘴巴张大的模样，仿佛在诉说，临死之前遇到的来自死亡的恐惧。
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心里的疑惑开始随着汗毛耸立缓慢升起。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辆坦克？坦克里面又会有一具死亡许久的尸体？
闭嘴，干好你手上的活。
心里的自己开始责备，现在就只要踏实地按照那些人的命令来干，数好发下来的钱就够了。这些疑惑不是自己可以解答的，何必去纠结。
其他四个人也被这具尸体吓了一跳，不敢上前。不过幸好尸体那块并没有泥土，大部分堆积的泥土都在他们身后，也就是坦克炮口的位置下方。
穿着迷彩服的人拿铁棒敲了敲头顶的入口，朝他们喊：“干什么呢！快干活！”
几个人只得拿起手里的铁锹，开始清理里面积存的泥土。上面放下来一个篮子，他们可以将泥土铲到篮子里，再由人拉上去。一来二去，整个清理工作大约持续了两三个小时才结束。几个人见需要他们干的活都搞定了，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放着一具尸体的地方，争先恐后地爬上去，离开这里。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剩下呼啸而过的寒风继续肆虐这片山区。黑幕之中，眼前这些高耸的山脉犹如一个个沉睡的巨人，给人一种庄严肃穆得感觉。桑吉坐在地上，长时间得体力劳动让他的肩膀开始酸得麻木起来，一放下手里的铁锹，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穿着迷彩服的人开始对他们清理干净的坦克进行他们的工作。几个人先是戴好口罩、穿好厚重的衣服，又随身携带了wǔ qì，有秩序地跳进坦克内部。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则站在边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等几个人下去之后，戴墨镜的男人招了招手，其他几个人抬着一张黑色的塑料布，盖到入口上方，将他们挖出来的洞一起盖得严严实实。
他们在底下干什么，这已经不关桑吉的事情了。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凛冽的寒风带来的冰冷，不禁蜷缩起来，坐着坐着意识就模糊起来，没一会功夫就睡着了。
是扎西把他摇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的天空依旧是黑色的，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睡多久。扎西指着前面，刚才那批人已经从坦克里上来了，连同那具尸体一起抬了上来。他们将那具尸体放到准备好的货车上，然后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走过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大家可以休息了。明天中午之前，你们就可以回到家里，用辛苦赚来的钱买上喝不完的好酒，庆祝一下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鼓舞到了，纷纷忘记了之前身体的疲惫，走到帐篷里开始睡觉，期待新的一天快点到来。
桑吉累得头晕目眩，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但明天带给他的希望让他继续坚持着，走到属于自己的帐篷当中，倒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睡到了天亮。
是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惊喜了他。走出帐篷外面，太阳已经挂在天空的东边了，正发出耀眼的光芒，空气里的温度也随之上升了不少，但从山林中吹过来的风还是依旧迅猛。发出吵闹声的，正是和他一起从村子里被召集过来的人，他们围着依旧戴着墨镜的男人，似乎在争吵关于工资的问题。
“为什么就那么点钱！说好的呢！”其中一个人举着手里的铁锹，态度有些激动。
“对啊！我们辛辛苦苦换来的钱呢！”其他人开始随声附和。
站在墨镜男人边上的，穿着迷彩服的人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人群，原本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桑吉听了个大概，明白肯定是墨镜男没有遵守约定付给他们该付的钱，于是走上前，打算弄个清楚，毕竟自己的钱此刻也正在他们手上，并没有亲手拿到。
没有到手的，就不属于自己。他的父亲曾经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之中丧失了家里养的几十头羊，一夜之间拿这些羊换取过冬的钱物的梦想泡汤了，他父亲在后来就告诫自己，真真正正拿到手、并且将它放入自己口袋的，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戴墨镜的男人正了正嗓子，说：“我并没有欺骗你们。我刚才也和你们说了，现在计划有变，需要你们继续干活。辛勤劳动才能换来报酬，这世界就是那么现实。”
在人群当中的扎西喊：“可我们已经遵守了之前的约定，现在我们都准备回家了！请你把该属于我们的钱发给我们！”
墨镜男举起双手，向下摆了摆，意思是稍安勿躁。他说：“我知道。所以我说了，愿意继续干活的人工资加倍，希望回家的人就拿着这些钱走，这么明白的道理还听不懂吗？”
“可是你给的钱数目不对！”一个人喊。
“对！你这个骗子！”其他人又附和道。
墨镜男人嘴角扬起笑了一下，接过旁边那个人递过来的shǒu qiāng，对着天空“砰”得一枪，巨大的枪声在山林只见回荡开来，惊起远处一片鸟群飞到空中。
“我还是那句话，不想干得拿钱走人，想留在这里的，到旁边去领之后的工资。”
人群安静下来。大家都畏惧shǒu qiāng的威力，清楚现在他们仍旧是笼子里的宠物，听主人的话才能吃到东西、获得自由，违抗主人的命令就会一辈子被关在笼子里，跑不起来、见不到外面的世界。过了十几秒钟，人群中有人开始朝另一边的qì chē走去，拿了他们给的钱，上了车，准备回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行动起来……
剩下的八个人——桑吉也在八个人当中，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桑吉想要赚更多的钱，况且这个工作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墨镜男人用手扶了扶墨镜，看着眼前分成两派的人，说：“很好。你们都是真正想要赚钱的人。等一会我们将要出发去那个山头，准备好东西，吃完早饭就出发。”
那个山头？随着男人的手指方向，桑吉望向远方。
不行，那个山头不能去。
那里住着魔鬼！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