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艳娜挂了电话，走到婚纱照前，轻轻抚摸着，玻璃冰凉的触感瞬间顺着指尖直传达到心里。
“爷，我就要来陪你了，高兴吗？”
夜很黑，很冷，一点星光都没有，连月亮都藏在乌云后不肯露面，女人独自在路边行走，偶尔一两个喜欢在午夜觅食的雄性物种冲她吹着口哨，然后调笑几句
“嘿，美女，一个人寂寞吧，要不要哥陪你啊。”
女人面色清冷，不做言语，只是抓着衣领向前漫步。
其实，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只有将死之人才体会的到。
前面拐弯就是南风大楼了，以前从来没觉得，从家里走出来，沿着这条路一路走来，居然有那么多从未见过的风景，让人感到新鲜而美好，即使在这样的夜里，依然能感受到路边花圃里常青树的活力，那泥土竟然如此清香，以前怎么就没感觉到呢？
就连以前觉得漫长的路，今夜却仿佛就近在咫尺。
查艳娜站在大楼前，莫然曾经说过，这栋大楼就像一个没底的沙漏，血，不知流向哪里。
好冷，她收紧大衣，抬起细长的腿，向前走去。
张大爷正在屋里看电视，看到大门开，出去一看，笑呵呵的说
“马夫人，这么晚啊。”
查艳娜微微一笑
“有份文件很重要。”
张大爷赞叹
“马夫人真是尽心尽责啊。”
查艳娜笑着点点头
“那我先上去了。”
张大爷赶紧说
“您请您请。”
目送她走进电梯，回到屋里继续看电视。
电梯不疾不徐的行驶着，仿佛知道这将是她在世间逗留的最后一夜，故意放慢了脚步。
“哒哒哒”
高跟鞋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同步着心跳。
查艳娜打开门，看着办公室里的摆设，这是马平川的办公室。
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桌子的边缘，站在转椅前，用力一拨，椅子“刷拉拉”的转动起来，伸手抓住，摸着皮质的靠背，心中升起一丝不舍。
窗外月光渐亮，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映出细长的身影。
伸手捋了一下灰色的碎发，转身向外走去。
这里就是今夜的目的地。
她打开灯，站在书架前，戴上手套，踩上凳子，按下密码，指纹验证区灯亮了。
深吸一口气，先从右手开始吧，因为一般情况，人们都会习惯用右手。
伸出食指，印上去，立刻响起“嘟嘟”的警报声，“咣当”一声，窗户的安全防护栏自动关闭，然后，门发出“嘎达”一声，看来，门也自动反锁了。
这下，想逃离也不行了。
紧接着“噗”一声，从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模样的装置里就散出一股刺鼻的烟雾。
呵，果然是毒气。
她没空捂嘴，而是掏出刀子，在手指上划了一下，立刻伸出血丝。
然后是中指，警报声再次响起，烟雾更浓了。
“咳咳！”
眼泪瞬间流下，再次划了一刀。
这次的气体是刚才的不一样，味道不同。
她迅速伸出无名指，警报一响就换上小拇指，指纹验证区的红灯一亮，不待报警响起便立刻将大拇指按下。
看来，不是右手的指纹。
每错一次，就散出一种气体，已经散出五种气体了，查艳娜用力呼吸着，感觉喉咙火烧般疼痛，甚至有种窒息感。
她扯开衣领，用力揉着眼睛，然后捏着喉咙，使劲咳着，血丝顺着嘴角流下，她顾不得擦拭，赶紧伸出左手。
刚按下左手食指，那烟雾器突然停止了喷散烟雾，屋子里已经充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气体，五颜六色混在一起。
她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激动和喜悦，难道，被我蒙对了？
突然“哗”一声，烟雾器中喷出液体，直撒到她头上，流到脸上，瞬间，头皮和脸部火辣辣的疼，又似刀割，又似火燎。
她赶紧脱掉大衣蒙在头上，液体还好，只要这样将自己裹起来就好。
她很快感觉到全身皮肤痛痒难当，低头一看，露在空气中的手背已经开始溃烂，手指被划破的地方更严重，皮肤就像被细菌吞噬般一点点消失。
“咳咳！咳！”
喉咙好像吞进了烧红的木炭，嘴里满是焦臭的味道，好痛！
她忍不住伸手在脖子上使劲抓，越抓越痒，越抓越疼，指甲缝里满是皮层和血肉，她那长长的指甲恨不得直接穿透喉咙将喉管扯出来。
身上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她感觉身上的皮肤仿佛在一点一点消失，筋肉和衣服粘在了一起。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她看不见，她的眼睛里流下了血泪。
还有三根手指！
她一边“呜呜”哭一边伸出大拇指。
她已经找不到那指纹区的位置了，只能凭感觉摸索着，可是此时的她，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大脑也开始混乱，她在空中盲目的摸索了半天，甚至连密码锁都没有碰到。
她真的忍耐不下去了，吸入体内的全是毒气，她感觉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正被这五花八门的毒气腐蚀着，它们在她体内发生剧烈的反应。
她甚至似乎已经感到自己的脏器慢慢化成了水。
身体一软，从椅子上倒下来，烟雾器中的液体还在喷洒着，落在她溃烂的伤口处，她痛的张嘴想尖叫，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焼烂般粘在一起，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喷洒的液体落进她张开的嘴，流向已溃烂的喉管，她明显感觉到喉管被这液体慢慢侵蚀，穿透。
她身体蜷缩成一团，一手抠着喉咙，一手伸向门，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的呼喊着
“救……”
地上已经被液体浸湿，无情的灼烧着她本已被气体啃噬得体无完肤的**，房间里弥漫着各种气体液体的混合臭味，以及，溃烂的腥臭味。
她无力的垂下手，那双已失明的眼睛仍不失明亮的光彩，紧紧的瞪着那扇紧闭的，看不见的门。
……爷，我怕黑。
……有我在，怕个屁！
……我就知道爷最护着我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长出一口气……
监控录像前的莫然终于忍不住，转身抹抹眼角，哆嗦着手，掏出烟，想抽出一支，却接连掉了两根在地上，弯腰想去捡烟，眼泪却先落在地上。
她蹲在地上，抱住腿，无声的痛哭着。
吴圣中拿起电话
“喂，我要报警……”
放下电话，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屏幕里那挣扎着死去的可怜女人说着
“我定不会让你白白牺牲。”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