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是好东西,它可以满足一些人的愿望,圆了好多人的梦。喜欢文字的人,谁都希望自己的文字能有人欣赏,谁都想听到掌声,不求名,只为那份无言的惺惺相惜。
李丹峰在好友空间穿行,一篇篇文章,一首首诗词,一段段忧伤的心曲,他品味着,思索着,想象着。当他走进一个叫绿溪的人的空间后,看着她清淡的诗句,他竟然鬼使神差地(他基本不留言)留了一首诗,然后就去了另一人的空间。第二天,当他一上线,就见消息栏有人请求加友。他点开一看——是绿溪。他思忖一会儿才点击接受。不想他刚刚操作完,绿溪就发来了对话框。他微微翘了翘嘴角,然后很绅士地告诉她:“对不起!我从不聊天,只在空间来往。”
绿溪没生气:“没关系。我只是想感谢你的接受了我,才找你。以后咱们就在空间来往好了。”
自此,两个人开始在空间诗来词往,唱和欢欢。
时间在无声无息地向前滑着,当红叶放肆地跟彩霞媲美不久,李丹峰在绿溪空间,看见网名叫墨韵的人的一首词。
无题 凝红翠色迎晓,一种诗心意老。絮困阶前欠风扫,又愁多欢少。 青花紫竹墨绕,绿芰孤亭横草。种石依云,画舟移月,闻鹃啼早。
词很优雅,也很忧伤,整首词不见一滴泪,却让人读了禁不住潸然。
李丹峰看完就在墨韵的词,便在她词的下面留了一首词,他想宽慰她一下。
无题 桃新柳嫩心炫,紫笛欣听绪远。醉墨题红悦无限,喜清波兰卷。 琴书料理数遍,淡了忧思夙愿。槛外穿花,雅居涂画,清心无叹。
当他再次打开空间,发现墨韵来了,而且一连三天。于是,他去了她的空间。
墨韵是个很有文采的女子,她的文字优雅而凄伤,只要情感上有过伤痕的人,一看她的文字,准会回忆起往事,心痛潸然。
墨韵很少写诗词,她似乎很钟爱散文,一页日志十五篇,十多页,每篇内容不同,却又相同地催人泪下。
李丹峰一页一页地翻看,浸透着一个宋词般婉约女子情愫的文字,他时而心潮翻滚,时而泪盈于眶,一种无言的怜惜悄悄产生,并迅速增大。让他不解的是,她的文中,多处透露出他故乡的元素,太奇怪了?她怎么会知道他的故乡?难道他们是老乡?他乡遇故知,他喜悦又期待,于是,他的心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扯,眼睛继续追寻着她的文字,当他看到她的第十篇日志时,他大大地震动了。
笛声涕,箫声厉,昨梦归乡寻旧地。镇新颜,景华繁,紫光清影,痛彻难言。阑!阑!阑!牵思泪,徒憔悴,百回千转何来慰?仲春寒,落花天,诉谁堪诉?一切云烟。完!完!完!
“好词!凄清哀婉,百转千回,看起来她是个有很深心伤的女子,那段情让她难忘又心痛。笛声哭啼,箫声凄厉,在旧地苦苦寻觅,却不见旧时人!换了新颜的镇子,繁华的街景,紫光?紫光是什么?地名、人名?清影呢?难道紫光是他的名字,清影是她的名字?不像。紫光清影,紫光,清影?天,难道是”他脑海忽然映出紫光电影院,和清影照相馆。呆了下,转瞬欣喜又矛盾的想,“不会这么巧吧?茫茫网海,难道真的等到了?”他急忙忙翻看墨韵的个人资料。
年龄——四十,现居地——广州,祖籍——开阳市阳镇。
“天呀!真的是她?真的是我的丫头!看来是老天怜惜我多年思念成疾,而把丫头送来了。别别别,等等,同样的人名和地名多的是,稍安勿躁,先看看她的照片。”于是他急急打开墨韵的相册。
相册里有六个单元,五个网友可见,只有一个锁着,要回答问题——我的老师叫什么——才可见。
李丹峰思索着,紫光清影在眼前串来串去,突然,杨浩两个字跑了出来,他略略顿了下,迅速输入“杨浩”。画面闪动,一张照片出现了。
凝视千百次在梦中相见的人,李丹峰像突然间被推上了颁奖台的领奖者,头晕目眩,兴奋激动又紧张。他双眼迅速模糊,手指簌簌乱颤,间伴着一阵阵心痛,额头鬓角,快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急促的呼吸中,他添加加友请求。
郁小青呆呆地看着清音请求加友消息,朦胧的双眼,哀婉而又迷茫,细白的牙齿,无意识地啃着左手背,右手握着鼠标却停止不动。
这是清音第三次请求加友,头两次她都狠心地拒绝了,虽然在点击“拒绝”时她的心一阵阵疼痛,但是,她觉得自己该这么做。满以为他被拒绝了两次不会再加,可是他又来了。怎么办?加了就会让一潭死水复活,水要是流动起来,也许有美好的波浪,和动听的声音,会滋润沿途的风景,但也可能造成什么意想不到的灾难,自己有多大的信心和勇气承受突来的一切?再次拒绝,可能就此见不到他了,两人就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在旧伤痕上,又添了一道新伤……
开锁声音,然后门响,接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走了进来。
郁小青急忙把加友栏小化,匆匆出去。
“哎呦,儿子,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妈妈还没做饭呢。”
“明天高考,学校给我们放半天假,让我们放松。”昊儿边说边朝他的卧室走。
郁小青的心忽然隐隐作痛起来——二十年前自己高考,不是也休息半天吗?可是,接下来的却是凄苦无期——深深吸口气,她对昊儿喊:“儿子,你赶紧洗洗,妈给你做点吃的去。”进了厨房。
昊儿扔下书包,衣服也不脱就砰地躺在了床上,头枕着胳膊,眼睛望着天棚,忽然他跳了起来,大步进入书房,坐在电脑边,登上自己的qq号,找到孙老师,把他刚刚想到的答案输入。操作完他下线,一眼瞥见小化的加友栏,他想也未想就点开了:“咦,老妈怎么不确认?”坏坏地笑,轻轻地呢哝,“我老妈可是个小才女,你想加我老妈得有两下子。先让我称称你有多少斤两。”点开清音的空间,打开日志列表,他不由叫了声,“哇塞——,真能写呀!算你运气好遇见了我,我老妈可不随便加人的,我替我老妈接受你吧。”笑嘻嘻操作完,吹着口哨关了机。
爱人没了,手又伤了,这双重的打击,就如一块巨石压在郁小青的身上,而且周围没有一个人经过。她绝望了,可她又偏偏不能死。母亲三十几岁守寡,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养大,并不是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然而,用什么活下去,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正当她万念俱灰,迷茫困惑之际,邻居宋婶来了。
“我在广州当兵的侄儿张强来了,他看中你家小青了,不知小青能不能同意?”宋婶期待地问着黄淑珍。
黄淑珍不敢答应。
知女莫如母,郁小青受了很重的伤,黄淑珍不忍问便是——哪个母亲愿意在女儿的伤口上撒盐?在医院,当她注意到女儿看李丹峰的眼神时,她终于明白这病根儿出在谁的身上了。
“……傻孩子,人家那门槛多高呀?你就是穿上高跷,也不一定能迈过去,不是存心给自己找病吗?……孩子,你啥时候能好起来呀?要不找个对象吧,多一个人疼疼你。……”这个想法无数次在她的心上往复,可是,面对病怏怏的女儿,她又始终不敢挑明。
现在对着宋婶,黄淑珍只能婉拒:“张强很不错。又是军官,只怕我闺女配不上呀。”
“郁嫂,你可说错了。张强去年来,看见小青就相中了,我没跟你说就是了,因为那时小青还在上学。现在青儿毕业了,你赶紧问问她吧。”宋婶积极地请求。
黄淑珍勉强点头:“我晚上就问她。”
晚饭桌上,黄淑珍婉转地学了遍宋婶的话:“孩子,妈啥都不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应该你自己拿主意,妈永远站在你这边。”孩子,妈知道你不会同意,张强的摸样比不上李丹峰,可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
黄淑珍正在心里劝着郁小青,却忽听她说:“妈,我同意。最好能快点结婚。”
黄淑珍默默看着郁小青,心忽然就难受起来。
郁小青很快就嫁给了张强,并随着他到了广州。张强很疼爱郁小青,不让她出去工作,反正他的津贴足够他们生活。郁小青也没心思工作,每天做做家务,看看书打发时间,这样过了八年,等昊儿上学了,郁小青呆不下去了,于是她出去找工作。
广州是个开放的大城市,只要容貌、身条不错,工作有的是,可郁小青不喜欢服务行业,张强也反对她去伺候人,于是两个人一商量准备开一间花店。
张强积极筹钱,花店很快就开了起来,收入由少至多,日子也越来越好。在昊儿上初中不久,张强转业,分到了地方财政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