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峰不知赵玲找他什么事,开完会就匆匆赶回家,一进门就见赵玲在哭,他不由有些慌,急忙大步过去,坐在赵玲身边,察言观色:“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别哭了,看哭出病来。不管啥事都有我撑着呢。”
赵玲擦擦眼泪,看着初峰:“有个女人给我打电话,她说她是你在外面的女人。还要跟我谈谈。”
初峰立时愣了下,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霍水“这个死娘们儿”,嘴上却嚷嚷:“这是谁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呀?他一定是看在咱们夫妻关系融洽使得离间计,太可恶了!你不知道现在官场多复杂,为了往上爬,啥损招子都使。手机呢,我看看谁在搞恶作剧,查出来我非拆了他不可。”气呼呼骂着,拿过去赵玲的手机翻找那个号码,然后打了过去,那边刚刚接通他就在这边骂。“喂,谁支使你这么干的?你他妈的敢再打电话,我可就不这么客气了。顺便请你转诉那个让你这么干的人,如果他想找死,初某人成全他!干啥骚扰我老婆,我他妈的啥时候在外边有女人了?往上爬也别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吧?有本事你明刀明抢地来吧。”迅速关上手机,回身哄骗赵玲。“老婆,你可不能听她的,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圈套。你想想,我从一个小工人,做到副厂长容易吗?有多少人眼红呀?他们个个都盼着我出点啥事,好趁机搞掉我。我对你的爱一点没变,再美的女人在我心里永远也比不过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一会愤慨,一会儿甜言蜜语,最后,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有了收效。
本来认为初峰在外面铁定有女人的赵玲听着他的这套“爱的誓言”,心里的怀疑不由自主就淡了,想:“也许真的是有人使坏,他走到今天不容易,要是纠缠下去,肯定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长叹一声。“算了,不管有没有这事,这次就算了。不过我提醒你,如果你真想风流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要想想咱们闺女,她才十五岁,你说是让她没爹,还是没妈吧?”
初峰赌誓发愿:“放心放心,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有时候誓言是金子,有时候誓言就是一句空话,这得看什么时代,什么场合,什么人对什么人。在貌合神离的夫妻之间,誓言连个屁都不顶用,偏偏就有一些傻女人,就相信连屁都不如的誓言,赵玲就是一个。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赵玲又接着相夫教女,勤劳持家,每天早上她都是第一个起来,做好早餐摆在桌上,然后去卫生间,在初峰和女儿的牙刷上挤上牙膏,回到卧室叫醒初峰和女儿。两父女在餐厅用餐,她在这边收拾。等初峰吃完喝完,她便帮着他穿戴上。送父女俩出门,她才忙乎自己——梳洗打扮。匆匆对付一口饭,拿上皮包去上班。
晚上,赵玲进屋就开始准备饭菜。饭菜刚好上桌子,初峰爷俩相继回来。一家人吃完,爷俩看电视、玩游戏,她收拾完餐厅,去给初峰爷俩准备洗澡水。等爷俩上了床,她在卫生间洗他们爷俩脱下来的衣物……
忙忙碌碌中,一天天过去了,时光老人走进了秋天。春华秋实,秋季是收获的季节,就应该有欢快的事情发生才对,可是,冥冥中似乎总有一些不幸的因素,非要挤入有关喜字行列不可。
初峰的工作更忙应酬更多了,十天有八天不回来吃晚饭,常常是连个电话都不打,只偶尔打个电话告诉赵玲一声。
赵玲怕初峰喝高了,就常常打电话嘱咐:“少喝点酒,喝酒别开车了。”
初峰总是淡淡:“啊。”接着就是不耐烦:“知道了”。
这天,初峰又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女儿住了校,赵玲一个人也不另做饭,把中午吃剩下了饭菜热热对付了一口,收拾完看看还不到六点,于是她拿起皮包出了家门。
灵通市虽然不大,但是有两个大城市罩着,大城市的发展无形中就连带着它也发展了起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灵通市逐步由一个工业城市转成了商业城市——有两家大型批发市场就落户在灵通市,人口迅速增加经济也发展得很快。
因为是初秋,该换季了,街上却仍然花红柳绿,各个大商场可都摆出了新款的秋衣,奇装异服,妖娆而美丽,吸引着俊男靓女的眼球。
赵玲的家离商业区也就一千多米,她信马由缰地走了十几分钟便进入了商业区。
商业区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西天上还挂着暗红的晚霞呢,街上的霓虹便开始闪烁了,商家们也不吝惜电费了,纷纷打开了各自门前的广告灯箱。
女人都喜欢逛街,看见商场,即使不买什么也想进去逛逛。赵玲婚前非常爱买衣物,婚后一大家子人需要钱的地方多了,她就强迫自己改变了乱买衣物的习惯,但见到商场还是愿意进去逛逛。
走到嘉义商厦门前时,赵玲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嘉义商厦是灵通市最大的综合商场,一楼是日用百货,二楼是女装,三层是男装,四层是鞋帽。营业时间朝九晚九,只要开门就有人往里进,关门时不赶都不走,那叫一个火。
赵玲略略在一楼转了转就朝电梯走去,想去女装场看看。当她走到离电梯还有三米远的地方时,无意间回了下头,蓦地她站住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正往下运行的电梯。
电梯上站满了人,男男女女大人孩子,几乎都不说话,有人目视前方,有人侧视望着楼下。可是有一对男女却在窃窃私语,男的手把着电梯扶手,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脸枕在男人的肩窝处,两个人脸对着脸身子贴着身子,旁若无人的亲昵着。电梯到了一楼,男女下了电梯,两个人姿势没变,有说有笑地从赵玲的身边走了过去,竟然看也没看她。
赵玲感觉有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后脑勺使劲地往下拽去,她用尽全身之力才挺住没有倒下,看着那一对人向大门走去,她挪动着僵硬的双腿跟了上去。
男女出了商场大门朝一辆黑色奥迪走去,赵玲也朝黑色的奥迪走去,可是没等她走到奥迪跟前,奥迪却一扭头走了。她傻傻地看着奥迪远去,然后无力靠在身边的梧桐树干上,接着又顺着树干出溜到地上,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繁华的街景。
车来车往,人流如潮,霓虹灯欢快地闪动。天上繁星点点,半弯新月从树梢里走了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大千世界。
赵玲傻傻地坐在地上,茫然地望着,心里始终晃动着那一对亲昵的人。来往的人经过赵玲跟前,有人小声嘀咕:
“这人怎么了?”
“双眼发呆,是不是有病呀?”
“……”
一个女人走到赵玲跟前停住蹲下,端详她的脸,拍拍她的胳膊,然后她声音柔和地问:“妹妹,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帮帮你?”
赵玲慢慢转头看着好心人,然后机械地摇摇头。
女人没有离去,依然轻声追问:“别坐在地上,地上凉呀。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一个“家”字像一股神力,一下子就把赵玲散乱的思维集拢了起来,她眨眨眼,神情哀怨地对女人再次摇摇头:“谢谢大姐!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有气无力地说完就往起站,站了几次也没站起来。
女人伸手帮着赵玲站了起来,又说了些关怀的话才离去。
赵玲行走不稳地往家走去,一边走眼泪一边流。到了自家的楼下,望望窗口亮起来的灯光,她忽然擦干了眼泪,然后迈着机械的步子进了楼门。
初峰刚刚回来,进门没见赵玲,他就想打她手机,可霍水的电话却挤了进来,于是两个人开始煲电话粥,直到听到防盗门响,他才匆匆挂断了电话。
看着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赵玲,初峰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脸上却迅速换上笑容,声音柔和地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了,害得我好个担心,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