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姻缘前世定,做成连理必需珍。你谦我让常携手,走过悠然几十春。
还有几分钟后下班,同事都在忙忙叨叨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可是丹凤却还在看账簿,似乎还没有下班的概念,坐在她对面的好友王小华拍拍桌子提醒:“喂,到点了,赶紧收拾吧。”
丹凤故意露出讶异的表情:“到点啦?怎么这么快呀?一下午一晃儿就到了,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说着着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王小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快呀?一下午时间象蜗牛似地爬,急得我要命,要不是有网友陪着我,可能得寂寞死我了。”
丹凤笑笑:“你就臭美吧,等哪一天被领导发现你工作时间上网聊天有你好受的。”
王小华嘻嘻笑了:“他看不见,他看到的总是我在工作。”
丹凤点点王小华:“记着,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有人朝门走去,有人叫丹凤和王小华走。
王小华站起来背上皮包:“走吧你,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赶紧去市场买你的菜吧。”
“市场买菜”四个字让丹凤忽然一阵心酸,可她却面带笑容:“今天不用买菜,老柴打电话说他买了菜了。”
“哎呦,你们家老柴出息了,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
“呵呵,人都会变的。什么事都不会一层成不变。”站了起来,丹凤拎起皮包,跟在王小华身后走出办公室。
一行人在公司大门口分手,纷纷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为了不引起同事的疑心,丹凤上了车子仍然向往天一样朝自己家的方向骑去,但走了一段路,约莫同事都走没影儿了,于是,她迅速调转方向朝大姐丹芳家走去。
梁城是座沿海城市,虽然不是大城市,但因为几千年前始皇帝来过这里,之后唯一的女皇帝也来过,使得这座不大的城市不知不觉便成了名城。
丹芳的丈夫闵中华是梁城一个新区的二把手,就职后,先是老婆调到了工商所,然后是小舅子进入了税务局,接着小姨子丹凤从一个乡镇企业工人,变成了一家国有企业的会计,最后是连襟柴俊良。
闵中华忙乎一大阵,柴俊良却只能进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柴俊良认为闵中华没有给他使劲,至此心里有了“老丈人家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的想法。
姐夫帮着小姨子调动了工作,又给找了房子,只是这房子有点小,只有十几平米——属于公寓楼(公寓楼是由单身宿舍改造而成,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房子小却也不用花钱,只好将就住。
丹凤的工作单位在她家的东面一千多米处,菜市场在她家西面,也有一千多米远,每天丹凤三点一线来回跑,一跑就是十年。后来柴俊良应聘进了一家外资企业,外资企业待遇优厚,不仅工资翻倍还分了房子,房子八十多平米,宽敞明亮,就是离丹凤的工作单位远,她上下班要挤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而且每天回家,她手里都得拎着在新区买来的蔬菜,否则,下班后还得去挤另一个市场,一耽误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丈夫孩子在家还等着她喂呢,她只好让自己的手别空着。
回到家,丹凤把手里的东西一落下就钻进厨房,饭菜弄好摆在桌上,丈夫儿子在那边吃喝,她在这边收拾厨房。等她上桌,丈夫儿子已经吃完,接着看书的看书,看电视的看电视。
丹凤吃完饭,接着收拾厨房。在丈夫的鼾声中,在儿子香甜的梦中,她在卫生间洗丈夫儿子脱下来的衣服,一气忙到十一点才能上床。第二天五点不到她就得起床做早餐,收拾两间卧室。丈夫儿子那边出门,她这边梳洗,然后急乎乎出门小跑着到停车点。……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一个女人的大好年华就这样消失掉了,当不惑之年来临之际,她的双鬓已经花白。
一个幸福的妻子,不会计较她为了家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添了多少皱纹;一个欣慰的母亲,更不会抱怨她为了孩子操了多少心,担了多少惊,白了多少头发。可是,如果这个妻子并不幸福,这个母亲也伤透了心,那么,她就会想:“她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百分之八十有叛逆行为,若是这个孩子性格内向,而且十分固执己见的话,那么,他的父母就会十分头痛,一时不慎就会铸成大错。
丹凤的儿子叫宇航,十七岁,上高一,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打上学起,他就霸占住全年段成绩第一的位置,而且,自小学一年级开始,他就成了所有老师的宠儿,别人在课堂里玩玩具,吃零食那是绝对不行的,只有他可以随意。
再得宠的人,总有一天也会失宠,这是事物发展规律。
宇航高一下学期时换了班主任,这位老师的教育方式跟其他老师有别。有句话说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这话有道理。现在的孩子自尊心极强,说重了就会适得其反。这位老师她采用的是泼凉水的教育方式,特别是对宇航,每次他考试拿到第一,班任就当着全班同学,不仅不表扬,还点名道姓的批评:
“柴宇航你别骄傲,一百多分不算什么?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凭你这成绩,想考上清华北大还差得远呢?……”
宇航自小就很乖,小错误都极少犯,出去玩被比他小的孩子欺负他都不还手,气得丹凤责备:“你为啥不还手?”
宇航小声辩解:“他是小弟弟,老师说的要爱护弟弟。”
丹凤气急无话。
现在,宇航本来拿了好成绩,该得到表扬赞美,结果却遭到一场奚落和批评,换了任何孩子,都会哭着跑回家跟大人告状。若是个护短的大人,就会立即去跟老师理论,给孩子争气。可是,宇航回家一概不说,丹凤也就一直不知道,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高一下学期快结束前。
这天傍晚,丹凤手里拎着几塑料袋儿菜在等车,忽然,有个女孩子到了她跟前,笑嘻嘻地叫了声:“阿姨。”
丹凤一看认识——同事的女儿,儿子同学的妹妹,于是乐呵呵地问:“晓月呀,你这是干啥去呀?”
“我去同学家了。阿姨,你这菜是买的吗?怎么在这里买,坐车多麻烦呀?”
丹凤点点头:“没法子。我们家离菜市场很远,到家都黑天了,不如在这里买,省事。”
晓月很热情,伸手去接丹凤手里的菜袋:“阿姨,我给你拿一会儿吧。”
丹凤急忙阻止:“不用不用。”
娘两个聊了起来。
“对了,阿姨,我宇航哥回家没跟你说吗?”
丹凤茫然地摇摇头:“说什么呀?”
“我哥回家说,他们老师老总批评你们家宇航哥,说他翘尾巴,骄傲,考第一没啥了不得的。……”
丹凤先是惊讶,接着生气。她生老师的气——哪有这么教育学生的;更生宇航的气——受了委屈回家竟然不说。气呼呼上车下车,气呼呼到家,菜一扔下,她就大步到了宇航的卧室门边,砰地推开门,对着躺在床上看书的宇航大声问:“你在学校受了委屈回家为啥不说?我还是不是你妈?”
宇航慢慢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丹凤。
丹凤走了过去,仍然气呼呼地质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给我学一遍。”
柴俊良听见丹凤嚷嚷,急忙跑了过来:“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丹凤指着还在犹豫的宇航:“你说这孩子气人不?在学校受了大半年的委屈,回家他竟然一声不出?”
柴俊良一听也急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没事,别怕,不管啥事都有爸爸呢。”坐在宇航一边温和地催着。
宇航学说了这一学期间的事情。
丹凤听完就火了:“这是什么老师呀?成绩第一还要打击讥讽?不行,我明天就去找她好好理论理论,她这是虐待学生,精神虐待!”
柴俊良急忙拦着:“不行,你不能去找她,如果你去找她她会很反感,会对宇航更尖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她肆无忌惮地下去吗?”
柴俊良想了想:“她为什么这样?是不是咱们太实在了?我听我们科的人说,现在有的老师收礼,她能不能是因为咱们没有送礼才看不上宇航的,要不咱们哪天也送点吧?”
“不行,我不同意。教书育人是她的天职,干啥给她送礼?”
“你说这个就不对,时代不同了,啥事都有变化,咱们要顺应大流。”
“你这是助长不正之风。告诉你老柴,这事不要你管。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惹急了我就去教委告她。”
柴俊良立即慌了:“你可不要去教委乱搞,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人家只说了你孩子两句你就去告,要知道你一告就可能毁了一个人。”
“这样的人毁了她就对了,她不称职。我爸当了三十年供销社主任,我们家一份礼也没有收过。我大姐夫做新区主任多少年了,不管谁送礼他一律免收。”
柴俊良立时不悦了,口气立即改成讥讽:“是呀,谁也不能跟你们家比,你们家个个根正苗红,全都是包青天。”
丹凤一听柴俊良攻击她娘家人立即急了,于是,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宇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父母吵架,然后拿着书去了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