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缕尚白未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屋内,何君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钱多儿,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转身给她掩好了被角,才从床上拿了衣服去穿衣。
刚刚推门出去,就见修罗已候在门外,何君脸色一沉:“你何时来的门外?”
“刚刚。”修罗低头,干净利落地答道。已经被嫌弃总会不适时出现的他,此时可不想再触霉头。
何君转身轻轻地关好门,示意修罗去一边说话。
带着修罗顺着走廊走出了几米,才转头问话:“那群不速之客,怎么样了?”何君生怕会漏网一人,毕竟这事关钱多儿的性命。
“神君放心,全部处理干净了,没有一条漏网之鱼。”修罗恭敬又略带得意的答道。
听到这话,何君才有些许放心,轻轻地应了声:“嗯,很好。”
“神君,接到皇宫内的传旨,今日召您入宫参与早朝。”修罗将他等在门外,真正要紧地事禀告了何君。
何君听后眉头一皱,心想自己明明是奉暗令为皇上去寻不老药的人,怎么会被传旨宣入早朝,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君心中一沉,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目光中多了几分紧张:“可有更详切的消息,宣我入宫何事?”
修罗为难地答道:“只打探到,似乎是四皇子萧炎执意要圣上宣您进宫,别的,暂时没有消息。”
这下事情就明白了,他何君手底下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早就把萧炎与千颜,这二人勾结在一起的消息,报给过何君。
“好,我知道了。”说完,何君换了身私下见皇上时才穿的朝服,出门坐上马车进了宫。
果然,何君一入朝,就见萧炎早已不怀好意的在殿前等候他多时了。
只见没多时,清瘦威严的老皇帝,就在大公公的跟随下,一屁股坐上了龙椅,随着大公公刘喜儿一声嘶嚎,重臣跪拜,早朝开始了。
“众位爱卿,有事快奏。”老皇帝不知道在着急些什么,大清早张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催促百官赶快上奏。
朝堂之上,现在已基本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太子的太子党,分别由工部尚书刘响,礼部侍郎孙业,和刑部主司张应义为首带领一众朝臣,坚决拥护太子,俯首东宫。
而另一派,则是撺掇着让四皇子萧炎上位的,以户部尚书孙克,兵部侍郎赵才,太子师长谷为首,勾结着朝开国元老贾盛的独子贾清,郭侯爷的嫡子郭江蒙的萧党。
只见这次不似往日那般,先让朝臣开头提引,参对方的主将,而是萧炎亲自站了出来,并且,参了个与太子毫无干系的人。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萧炎从右侧向走横跨几步,躬身站在了大殿中间两派朝臣的狭缝中,太子党的人见萧炎竟然亲自站了出来,既紧张又惊奇。
他们不知,今日萧炎的矛头,并不是指向太子。
老皇帝不觉萧炎上奏有何稀奇,他深知这四儿子与太子不合,二人相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今日他硬要召何君参与早朝,却是不知为何,还这么着急的,看似第一个就要参他。
“奏。”老皇帝好奇这何君一向不参与朝政,他到底有什么可参的地方。
萧炎直起身来,大声说道:“儿臣今日,要参神君殿的殿主何君一本。”说完,萧炎转身瞪着何君,眼中闪着几分怒气又有几分阴险。
早已猜透这矛头指向的老皇帝,打趣似的地继续问道:“哦?何爱卿今日倒是开了先例,要被我儿萧炎参上一本,炎儿,不知何君他,犯了何事啊?”
掌管神君殿的何君与他在京势力,说到底都是老皇帝的手下,否则怎么会有江湖势力,能明目张胆地在京城里盘踞这么多年,还日渐兴旺。
“父皇,您可还记得,前几日黄河泛滥,太子慷慨解囊,自出钱财置办了几辆运粮的马车,前往黄河周边赈灾一事。”说完,萧炎偷偷地瞥了老皇帝一眼。
老皇帝立刻往前凑了凑身子,缓缓说道:“嗯……朕记得,太子慈善,自掏腰包救济灾民,实在是我皇儿中的楷模。”说完,老皇帝往向太子,投去了欣慰的笑容。
太子躬身,嘴上应着:“父皇过奖。”心里实则嘀咕,今日这萧炎是怎么了,莫非早上起来没睡醒,怎么当着父皇的面,夸起自己来了。
听到老皇帝来了兴趣,萧炎转过身来,开始将千颜所说的何君“城外截粮”一事,语气加重地说了出来:“今日儿臣得到线报,说太子运赈灾粮食的车队,出到城门外几十里后,就被人劫了!”
萧炎说完,装作一脸愤慨,一旁的太子则是面露惊疑。朝廷众臣也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哎呀,这可是皇家赈灾的粮队啊!”
“是啊,怎么就会被劫了呢,简直是胆大妄为!”
一时间,本来安静的朝堂上,如飞进了千百只苍蝇一般,无数的低语声在老皇帝的耳边嗡嗡作响。
“够了!炎儿,你说,太子运赈灾粮食的车队,被人劫了,你可查出,是被何人所劫,他们是什么来路。”老皇帝临朝数十年,早被这种嗡嗡声吵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萧炎一看老皇帝也有些发怒,急忙火上浇油:“据孩儿调查得知,此事并非是哪股势力所为,犯案的仅仅是一人……”说完,萧炎眯了眯眼睛,恨不得立刻转身指着何君叫他认罪。
老皇帝一听,就明白了,清了清嗓子道:“炎儿所说的这人,可是何爱卿?”
“正是!”说完,萧炎转身,眼光恶狠狠地盯着此时朝上面色淡然,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何君。
这一下,朝堂里可是炸开了锅,大臣们由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忽然个个都变成了大声呼喊:“呵,早就说,江湖人怎么可能改的了野性。”“错承圣上多年恩典,如今竟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当诛!当诛!”
何君不言不语,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几分变化,只是漠然的听着,听着自己身边这些朝堂之人,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呼喊声。
朝廷,果然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接纳过江湖。
“够了!够了!哎……”算上这次,老皇帝今日已经发了两次火了,堂下的大臣们顿时噤了声。
只有萧炎,还不知死活的改不了这飞扬跋扈的毛病:“父皇,您一定要严处何君!不能放过这江湖来的卑鄙小人!”说完,萧炎又转过身,弯腰拱手作揖,似是要向老皇帝即刻请旨,立刻就要斩了何君。
老皇帝头疼的内心嘀咕着,何君一直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只是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秘密的为他办事,何况,这些年他都忠心耿耿,神君殿也势力大起,到底是为了什么,非得去劫太子赈灾运粮的车队。
这江湖人犯血性,也没有冲着赈灾粮队去的啊。
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萧炎又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老皇帝也没了法子。哎,何爱卿,这回只能靠你自保喽。
“何爱卿,这事,你可认?”老皇帝挑着眉毛,等着何君解释清楚。
“启禀圣上,此事确是……”与萧炎一样,侧跨几步出列的何君刚要认罪,就见太子突然站了出来。
只见太子横跨一步,挤在了萧炎的身边,躬身道:“启禀父皇,此事怕是四弟弄错了。”说完,起身侧脸看着萧炎。
不等老皇帝发话,气急败坏的萧炎眉头一蹙,先喊了出来:“太子,你这是何意?莫非这事,你也有参与?”
说完,萧炎挂了一脸“这事说到底关你屁事”的表情在脸上,摆给身旁的太子看。
太子似是忍不住的一笑:“四弟,你莫是昏了头,这说来说去,被抢的可是我的运粮马车,怎么还好似没我什么事一样?”
萧炎听闻此话,一时语塞,就听朝堂下太子一党的重臣纷纷窃笑。
不明所以的何君,疑惑的望着突然站出来为自己挡了一箭的太子,知他是想拉拢自己,可是事情确实已成事实,难不成还能再生什么变故。
“启禀父皇,据孩儿所知,那赈灾运粮的马车,昨日已达黄河口的重灾区,今日想必已是在放粮,赈济灾民了。”说完,太子回身,用眼神示意工部尚书刘响。
刘响立刻心领神会,出列跪承了一份文书:“陛下,这是随工部赈灾建筑反馈,一起送回来的一份文书,上面描述了太子的赈灾车队,确实已于昨日到达了黄河口。”
大公公刘喜儿扭着身子,三步两步的下了台子,将刘响手中的文书拿了起来,又扭回了台上,躬身递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只是匆匆的瞄了一眼,就“嗯”了一声,随即望向萧炎,看他还有何话说。
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萧炎,顿时脸色难看,震惊的询问太子:“不可能!怎么可能,你的车队明明……”萧炎随是性急,却也没傻到要当着老皇帝的面,说太子的车队明明被换成了他的人手。
“我的车队明明?”太子看着萧炎憋屈的样子,故意笑着问道。
萧炎恨得咬牙切齿,确是无话可说,只得恨恨地说道:“那就是四弟的调查有误,我也是担心太子心切……”
一场朝堂风波,就此平息,何君得以全身而退,可是何君仍是不知,被自己劫了的粮队,怎会鬼使神差的又到了黄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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