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是我醒来这么久，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我并没有做任何的梦。
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七无的怀中，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本书在研究着什么。我紧紧握住双手，然后低吟了一声，他忙将书随手放了，将我扶起来。
我本以为他会问我些什么，谁知他把我扶起来之后又转过身去干自己的事了。我伸出手戳戳他的肩膀：“七无，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是九尾狐，却只有这一条尾巴么？”
“不好奇。”他微抿着唇，仍在干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理会我。
但我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尽管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但往事历历在目，每一个细枝末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从来没有忘记过。
当年作为天华仙长徒儿的我，与他有着共同的爱好——酿酒。
在我的心里，我一直觉得，酒其实比不上我重要，只因我二人历经种种磨难，他甚至差点为此付诸打入凡间的代价，我们才被众人所祝福走到了一起，可是我并没有想到，这只是我的觉得罢了。
一切事情的转变，在他发现那本酿酒的秘术书开始。
至今，那一行字仍在我的脑海中，鲜活生动。
——“狐尾酒，需用九尾狐九条狐尾为引，方可大成。”
九尾狐有九条命，可九条狐尾都失了的话，魂飞魄散。
当今，天上地下，存活的九尾狐，仅余两只。一只是上古之神，玉帝都撼动不得的狐老，而另一只，是我。
据说，狐尾酒酿成，天下天上，无处无香，无病不治，无法不助。
这是每个酿酒的人，毕生所求的境界。
所以后来，当我成为天华仙长酿酒的工具时，除了恨，还有对他的怜悯，对自己命运的悲凉。
每当失去一条狐尾，在那个深处的地窖里，我的痛除了身上的痛，更让人无助与悲凉的，是心中的痛。潮湿的地窖、厉鬼的呼啸、以及刮骨挖心、万箭穿心都比不上的痛，让我在那段时日里沉沉浮浮，反反复复，醒来，又昏迷过去。终日啃噬着我与他的回忆过活。
无论是桃树下，我们倾酒合酿一壶“长醉”，还是打闹间我红了的脸、他唇角的笑，他低头给过的那些承诺，我的沉醉……
都已是过往云烟。
我突然就放下了。
七无伸出手递给我一杯梨花酒，我低头嗅了嗅，是能让人沉醉的香，极其熟悉的味道，我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然后一饮而尽。
他看向我：“流笙，酿酒，我也会。”他顿了顿，“可我只愿酿喝的酒，而不酿害人的酒。”
我弯着眉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