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不足50%会被系统防盗lán jié,可以补足或耐心等待, 摸摸 封北的面色漆黑, 转而又笑起来, 他像只大灰狼,在诱导着小白兔,“嗯?为什么觉得我会打你?”
高燃下意识说,“我刚才听到他们说你……”
话声戛然而止,他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一不留神就被这个男人带进了沟里,可怕。
封北嗯了声, “说啊, 怎么不说了?”
高燃一咬牙, 干脆破罐子破摔, 他仰起头,底气十足道,“你的同事们都知道你的怪癖, 不算秘密。”
封北瞧着少年趾高气昂的样儿, 跟一受了委屈的小花猫似的。
他的眼里有笑意,“那我问你的时候, 你干嘛不直接承认, 偏要扯谎?”
高燃一张脸涨红, 支支吾吾个半天, “我……我……我那是……”
封北严肃道, “诚实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高燃心虚的垂下脑袋, 撇撇嘴,“喔。”
他想起来什么后刷地把头抬起来,“你没跟人扯过谎?”
封北说,“扯过。”
高燃翻白眼,“那你还跟我……”
桌前有人喊封北的名字,打断了高燃后面的话,他想趁机溜走,封北不让,把他带了过去,“叶子,你往旁边坐点。”
吕叶屁股大,挪了挪也没腾出多大位置,本来那条板凳上就她跟封北,现在多了个小孩子,很挤。
高燃夹在中间很不舒服。
但他没跟凳子上长刺般的左右乱动。
那么做不但显得不礼貌,还会给自己增加存在感,必须忍着。
封北给高燃要了份馄饨,手在他眼前摆摆,“发什么愣呢?”
高燃被几道目光打量着,浑身不自在,他偷偷对封北使眼色,你不是应该帮我们互相介绍一下吗?
封北回了个眼神,自己来。
高燃飞快的瞪他一眼,转头笑弯了眼睛,“哥哥姐姐们好,我叫高燃,是封警官的邻居。”
脑袋挺大的青年笑成了弥勒佛,唾沫星子乱飞,“原来是邻居啊,还以为你是头儿亲戚家的小孩。”
其他人也喷唾沫,问高燃多大了,上哪个年级,暑假作业做的怎么样。
吕叶嫌弃的把碗往前一推,“没法吃了。”
杨志咕噜喝下一大口汤,“叶子啊,别人夏天瘦,你跟人不同,胖的双下巴都出来了,少吃点少吃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行动组的人,是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卷宗,给文档分类的。”
另外几个跟着起哄,“腰粗成了小水桶”“胸前的脂肪没增多,不科学”。
吕叶双手抱胸,冷冷的笑了声,把几个男同志评头论足了一番,都稳准狠的戳要害。
男同志们把勺子丢碗里,得,不吃了。
高燃一碗馄饨吃完,桌上就剩他跟封北,他捞着香菜吃,“小北哥,我知道有一家的馄饨特别好吃。”
封北点根烟,“哪一家?”
高燃说,“地儿很偏,我迷路碰上的,是老奶奶在自己家门前的巷子里摆了个小长桌子,下次带你去。”
封北噗的笑出声,“这么大人了还迷路?”
“主巷有灯,支支叉叉的巷子没有灯,形状像蛇,离的不远,但是拐个弯,哪怕两家隔的只有两米,拐进去就相当于是另一个世界。”
高燃双手托腮,“巷子有l形,斜形,直形,一直拐会拐回去,或拐进一户人家,也有可能是拐到另一条路上,看着往东,永远不知道通往哪里,像个迷宫,我刚搬来那段时间为了熟悉环境四处转悠常迷路,现在好多了。”
封北把烟灰弹地上,“笨就笨吧,还找借口。”
高燃翻了个白眼,就不该指望能从男人嘴里听到知心大哥哥的话,“租书店被查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封北大方承认,“是我。”
高燃气不过,抓了男人手臂一下,“叛徒!”
封北的面部抽了抽,“只收了一麻袋小黄书,其他的màn huà书跟小说都在,你看那些不就行了,小黄书看了影响身心健康。”
高燃,“……”
封北起身,“回了。”
高燃推了自行车过来,“小北哥,我老是睡不好,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封北看少年一眼,难怪瘦了很多,他传授经验,“背背书,做做题,睡前看一篇yīng yǔ课文,保准能睡。”
高燃摇头,“都试过了,没用。”
封北嘬两口烟,把烟屁股掐灭了弹出去,“别胡思乱想,你还远远没到因为烦恼跟压力多的睡不着的时候。”
高燃心说,我是别的问题,很严重,也很复杂。
稀里糊涂来这个世界,有了一个不能说的能力,头疼的要死不说,还换上了失眠症,三者之间的联系大了去了。
八月中旬,高燃代表全家去老家喝喜酒。
他起了个大早,顶着俩黑眼圈坐在桌上边吃早饭边听他妈唠叨。
刘秀叮嘱儿子放好红包,不放心的说,“上车以后别跟不认识的人说话,甭管是谁叫你,还是想给你吃的,你都不要搭理。”
高燃说知道,“妈,我不是小孩子。”
刘秀去柜子里拿了一把五毛一块的yìng bì,细心给儿子放进书包里,让他路上花。
高建军言词简洁,“祝福要带到。”
高燃喝口豆浆,拿手背一抹嘴,“嗯嗯。”
高建军又道,“晚上把那两包烟跟桂圆给大爹。”
高燃抓了书包背上,“嗯嗯。”
高建军就交代两句,不多说,还阻止刘秀,“他是男孩子,要经事。”
刘秀收拾桌子,“小燃从来没出过远门,这次就他一个人回去,万一在车上睡过头坐过了没及时下车,要多走很多路,这个天多晒啊。”
高建军说,“什么事都有第一次。”
刘秀把抹布丟桌上,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她叹气,儿子总要长大的。
“妈,爸,你们放心吧,我到大姨家就打diàn huà。”
高燃出了门又回头,站在门口笑嘻嘻的挥手,“奶奶,我走了啊,回来给你带喜糖!”
高老太坐在小竹椅上,眼睛望着门口。
刘秀说,“过两天就能回来。”
高老太还望着那里。
刘秀哎一声,“天这么热,小燃还非要睡楼上,他最近瘦了一圈,凉快点就好了。”
高老太突然站起来,满屋子找小燃。
刘秀拉住老太太,“妈,小燃去他大姨家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
“胡说,我一直坐那儿,怎么就没看到小燃出门?他明明就在楼上睡觉!你们也真是的,就顾着自己吃也不把他叫起来,早饭不吃身体能好吗?”
高老太作势要上楼,刘秀让高建军陪着,她头疼。
高燃坐了个摩的去车站,从书包里拿了五个一块钱yìng bì买票,搭上第一班中巴车去老家。
车出发后没多久,路边就有人上车,隔一段路又有,晕车的骂两句半死不活。
谁上来,高燃都会扫一眼。
自从他在shā rén犯额头见过一块黑斑以后,就会无意识的盯着别人额头看。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永远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高燃闭着眼睛想事儿。
虽然早就搬到了县里,不住在老家了,人情世故还是不能避免。
那时候他中考考的不错,请亲戚们吃了饭,大姨一家都来了。
这次表哥结婚,家里肯定得露面。
过了一个半小时,高燃快到地儿就去车门那里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车靠边停,他在内的几人下了车,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日头正烈。
高燃一路走一路看,很亲切,他经过河边,看到一群大白鹅在大水塘里自在的游来游去,他捡起一个石头子打了个水漂。
鹅扑腾着翅膀游走,水面溅起层层波纹。
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的老家没什么变化,像是从高燃的记忆里直接拿出来的。
高燃进了村子,轻车熟路的往东头走,望见了门口树底下的妇人,他高兴的跑过去,“大姨!”
刘文英惊讶的放下簸箕,“小燃,你怎么来了?”
高燃一愣,“表哥不是过两天结婚吗?我过来喝喜酒的。”
刘文英说,“推迟了,早上我给你妈打过diàn huà,那会儿你可能已经出发了。”
高燃问道,“怎么了?”
刘文英叹口气,“你表哥接了个木匠活还没回来,不知道上哪儿鬼混去了,我这还瞒着女方家里没敢说呢,怕大家伙说闲话,让女方面子上不好看。”
高燃安慰道,“估计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吧,表哥不会在这时候胡闹的。”
刘文英的脸色不好,“还能有什么事比结婚更重要?我叫他别去,他不听,别人说什么都听,缺心眼!”
“没事的,表哥今天不回来,明天也肯定回来。”
高燃挠挠脖子,“大姨,村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怪怪的。”
刘文英把簸箕放到砖堆上,手拨了拨里面的小鱼干,“还不是那李疯子,昨晚不在屋里睡觉,满村子的大喊大叫,说什么大水塘里站了个人,他喊了一晚上,吵的大家伙都没法睡!”
高燃一怔,“谁啊?”
刘文英往屋里走,“哪儿有什么人,疯子说的都是疯言疯语,当不了真。”
高燃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刘文英回头,满脸慈爱的说,“小燃,你好长时间没回来了,现在正在放暑假,干脆在这儿多住几天,大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高燃说好。
中午高燃吹着电风扇喝绿豆汤,午睡是别想了,睡觉对他来说就是煎熬。
他打算等到三四点钟,外头不那么晒了就去村里走走,顺便去看看李疯子。
明天一早带个塑料袋回老房子一趟,门前的梨树上肯定结了很多梨子,枣子也差不多熟了。
高燃把缸子里的绿豆汤喝完,准备再去盛小半缸子,就听到外面传来惊慌的大喊声。
“出事啦,恶鬼来害人啦——”
高燃跑出去把李疯子堵在门口,“恶鬼在哪儿?”
李疯子打着赤脚,蓬头垢面,褂子裤子破破烂烂的,一身臭味,他瞪着高燃,一声不吭。
高燃被瞪的头毛皮发麻,他又问,“恶鬼呢?”
李疯子打了个抖,他怪叫一声,手指着大水塘的方向,“看!在那儿!就站在水上!”
七月底,陂县。
河边空无一人,刺眼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折射出令人晕眩的光芒。
树底下放着一双发旧的灰拖鞋,一件绿白条纹t恤,还有个起球的大红色毛巾,上面绣着一对儿鸳鸯。
哗啦水声响起,高燃从水里冒出头,将摸到的两个大河瓢丢到岸上,又一头栽进水里。
他往下潜,看到一只不知名黑虫从旁边飘过,后面跟着一条水蛇,看样子是要吃点肉解解馋。
就在高燃准备换个地儿游的那一瞬间,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他的气息紊乱,呛了好几口水。
高燃没有慌,他冷静的调整呼吸,试图浮出水面上岸休息会儿,却没想到头痛加剧。
他的眼前发黑,四肢发软,不能呼吸带来的痛苦和恐惧一同席卷而来。
身体不断下沉。
那只不知名黑虫侥幸躲过水蛇的追击趴在一处晒太阳,它在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心情,感叹活着真好,不知道刚才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少年沉在了水下。
高燃静静躺在水底往上看,阳光折射进来的光影越来越微弱。
死亡来临之际,高燃感觉自己变的很轻很轻。
那些遗憾,不甘,害怕等所有的情绪都被水冲走了,什么也没留下一星半点儿。
不清楚过了多久,高燃的眼睛猝然一睁。
他做出本能的动作,双脚大力踩着沙子一蹬,身体顺利浮出了水面。
躺到岸上,高燃大口大口急促的喘息,单薄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他拿充血的眼睛瞪着蓝天白云,瞪着金灿灿的太阳。
没死,老子没死……还好没死……
高燃重重抹把脸,把一手的水甩到地上,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下来,继续躺在原地不动。
刚才到底怎么了?头突然很疼,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想半天都想不通,高燃就不想了。
他闭上眼睛,满脸的心悸,自己的水性向来很好,从没出过意外,这次真邪门。
高燃撑着草地起来,懒得拍裤子上的土渣子,一路走一路滴水的去了树底下,他一屁||股坐下来,捞了毛巾在脸上脖子上擦几下,背靠着树喘气,寻思着晚上多看一本màn huà给自己压压惊。
不对!
高燃坐直了身子,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手脚冰凉。
他记得河对面只有三棵大树,剩下的都是歪歪斜斜,营养不良的小树苗。
可是现在有四棵,怎么多了一棵?哪儿冒出来的?
这条河在巷子后面,高燃常在附近转悠,不可能记错的,他揉揉眼睛,多出来的那棵大树还在,风一吹,树叶跟着晃,三五片叶子飘落在地,又被卷进了水里。
高燃顾不上多想,光着脚丫子撒腿跑到对面的那棵树下,他伸手去摸去拍大树,粗硬的触感强烈,真实存在着。
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的功夫,世界还能静悄悄发生改变?
高燃把贴在额头的湿发往后拨,他抬头望去,树影斑驳,照的他眼晕,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再去看时,天还是那个天。
太阳挺晒人的,河边死寂一片。
高燃跟个傻逼似的一遍遍确认周围除了多棵树,没有别的不对劲,他心不在焉的拿了衣服毛巾,趿拉着拖鞋往回走,七拐八拐拐进自家的那条巷子。
看到什么后,高燃的身形猛地顿住,瞳孔紧缩,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奶奶?”
高老太佝偻着背站在门口,干瘪的嘴里念叨着什么。
高燃两只眼睛瞪的极大,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学升初中那年夏天,一天晚饭过后奶奶跟妈妈一块儿收拾了碗筷去厨房,她不小心摔倒在地,头磕在了水泥地上,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去世好几年了,高燃如果能把这个事儿记错,除非他脑子坏掉了。
高燃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清。
他艰难的吞咽两口唾沫,一步一步走进巷子里,离家门口的老人越来越近,看见她一头白发,也看见她眼里的陌生跟茫然。
高老太拿一双浑浊的眼睛瞧着面前的少年,嘴轻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高燃的情绪非常激动,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哽咽着脱口而出,“奶奶。”
高老太对着少年上下打量,凶巴巴的说,“我不是你奶奶,别乱叫,你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跑我家来了?回你自己家去!”
高燃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没了声音。
他的脑子更乱了,脚步踉跄着跑进院里,下意识的右拐冲上楼梯,一口气上二楼拧开门锁进去。
正对着阳台门的房间门大开着,高燃直接走进去,入眼的是一张旧书桌,靠窗放着,上头搁了个书包,还有一些课本,纸笔类的东西,很乱。
木椅随意丢在一边,破垫子一半在椅面上,一半悬空,木床一边跟衣橱挨的挺紧,只能单人进出。
高燃后退一步,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房间的墙上贴了很多画,都是瞎画的,可这个房间几面墙上干干净净的,没贴一张画。
就算他妈趁他外出把画都给撕了丢掉,那也会留下很多痕迹。
高燃的神情恍惚,他蹲到地上,紧紧攥着手里的t恤跟毛巾,沉浸在某种诡异的境地里出不来。
“小燃——”
院里传来大喊声,高燃把t恤套上,转身小跑着走下几层台阶站在阳台上往下看。
他见了院里的妇人。
个不高,方脸,很瘦,头发随意扎在肩后,身上穿的就是他出门前见的那身衣衫,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妈还是原样,高燃的面部僵硬,想做出点表情,肌肉却不听使唤,他仍然处在难以言明的虚幻梦境里面。
刘秀催促道,“赶紧下来,你奶奶跑没影了!”
高燃一惊,连忙冲下楼问,“奶奶刚才还在门口的,怎么跑了?”
刘秀听了就跟儿子急,“小燃,你奶奶脑子不行,出去就不记得回来,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到她在门口,怎么也不把她拽进屋?现在她跑了,你爸又不在家……”
高燃没有认真往下听,他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高燃的心里生出,噼里啪啦炸开了,震得他耳朵边嗡嗡作响。
这个世界跟他那个世界是两个平行世界,有部分人和事就像是复制的,一模一样,有部分不一样。
比如奶奶,比如房间。
高燃拧着眉峰,水里发生的变故应该就是整件事的起因。
他在那个世界溺水身亡,在这个世界醒来,而这个世界的他应该也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了意外。
另一个自己也许去了他的世界,成了那个他,也许彻底消失了,他不知道。
高燃希望是前者。
他死了,爸妈肯定没办法接受,又不得不去接受。
现实来了,谁都躲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