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鲁纳和陈塘回到了房间里,大贤者重新启动机关,关闭了通往地下洞穴的通道。
“孩子,你跟我来,”他朝门外走去:“也许我无法说服你,但你的同伴应该可以。”
“你是指蓓儿?”陈塘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她也被卷进了这件事?”
“我们各取所需,都需要彼此的帮助。”
陈塘心中一凛,难道蓓儿背着他和风刃氏族进行了某种交易?那么这种交易的目的又是什么?!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帕鲁纳带着陈塘来到了一间位于村子边缘的隐蔽大厅里。
一块巨大的厚重石板隔绝了大厅和外界的联系,数十个精壮的氏族战士守卫在大厅正门前,看到陈塘时,眼睛里透着不信任的目光。
“这是什么地方?”陈塘警觉的问。
“这里是我们部族的禁地,只有将死之人才被允许进入这座大厅。”
大厅阴森而宽敞,被巨大的石头隔离成了一间间石室,中间一条走廊直通大厅的尽头。
陈塘注意到每间石室的门口同样守卫着一至两个氏族卫士,每个人脸上的神态都非常严肃而冷酷,让人感觉这里的气氛相当的诡异。
帕鲁纳领着他走过其中一间石室前,突然一阵恐怖的咆哮声从石室里传了出来,但石室大门牢牢关闭着,外面还上了一层铁锁,根本没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里面关押的都是亚特兰雪怪吗?”陈塘紧了紧手中的长矛,野兽般特有的警惕心让他不敢放松。
“这里没有雪怪,”帕鲁纳叹了口气,回答:“只有生了病的遗族人,他们很痛苦,在病痛的折磨下慢慢失去理智,直到最后回归死亡…”
他说到‘死亡’两个字时,仿佛被刀刺了一下,神态显得非常痛苦。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间大型石室前,和其他的密室不同,这间石室有着完善的通风设施,青色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宽敞的石床。
上面被绑着一个全身灰白色、口中冒着白气的遗族人。
但在这个奄奄一息的遗族人周围,却围着五六个人,其中一个人类拄着拐杖,赫然就是蓓儿!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陈塘回过头,吃惊的问道。
“躺在床上的是氏族里一位得了病的成员,他叫哈斯克,本是个身体非常强壮的战士,”帕鲁纳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嘶哑:“但在一次外出狩猎的过程中,他突然得了可怕的狂化症,蓓儿姑娘正在用她的神术帮助哈斯克治疗。”
“你刚才说‘狂化症’,这是一种什么疾病?”
“我们氏族的新生儿出生率非常低,”帕鲁纳语气严肃的说:“通常十个新生儿里就有将近一半会由于寒冷而夭折,剩下的一半里,至少有三分之一会感染上一种罕见的疾病‘狂化症’,狂化症的潜伏期可达二十年之久,一旦发作,就会变得像野兽一样狂暴,并且身体将会出现死人般的灰白色,变得畏惧阳光和极具有攻击性,如果不及时治疗,通常会在七天之内痛苦的死去,可惜的是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来治愈它。”
陈塘皱了皱眉:“所以你们才要求蓓儿留下来帮助治愈这种疾病?”
“能不能找到治疗的办法并不是关键,”帕鲁纳叹了口气,神态严肃的说道:“氏族的出生率实在太低了,亚特兰山脉环境恶劣,氏族人口的锐减和这里恶劣的生存状态有着直接的关系,我一直试图说服族人离开亚特兰雪山,找到一个更适合生存的地方去定居,但酋长萨基尔却不这么认为。”
“萨基尔酋长虽然蛮横,但却是个保守的人,他会拒绝这个提议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但你要知道,连年的夭折加上可怕的疾病,氏族的人口已经不足八百人,这样下去再过十年,风刃氏族就有可能会在亚特兰山脉彻底消失!”
帕鲁纳激动的咆哮着,陈塘第一次看到睿智的大贤者居然也会发怒。
“我们不是败在敌人的手里,而是死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他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好像这一切的错都是陈塘造成的似的:“可是萨基尔却对我的提议不屑一顾,他认为得了狂化症的氏族成员是因为他们自身不够强壮,是被自然淘汰的弱者,而弱者不值得同情!”
“您别激动,”陈塘只好安慰帕鲁纳:“强者不一定生来就是强者,弱者也能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成为强者,萨基尔太绝对了。”
“这是他的问题,作为氏族的大贤者,我必须想办法延续部族的生存,能够改变如今部族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迁徙,”说到这里,帕鲁纳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蓓儿的背影:“人类国度温度适宜,面积宽广,如果人类能够接受我们,那么对于氏族的延续将是最好的帮助。”
陈塘冷笑一声,心想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觊觎人类的领土。
想必蓓儿为了夺回被她哥哥抢走的王位,一定已经向帕鲁纳许诺过某些承诺了。
可惜落难的公主不如鸡,像帕鲁纳这么老奸巨猾的家伙,会相信安妮蓓儿许下的空口诺言吗?
这时候,在蓓儿的尽力治疗下,那个得了狂化症的遗族人稍微有了一点起色,但仍半死不活的躺在石床上喘息着。
蓓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朝帕鲁纳他们走过来。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天亮之后我会和萨基尔在氏族大厅里等你们,”帕鲁纳轻轻拍了拍陈塘的肩膀,目光则在蓓儿脸上停留了片刻:“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和蓓儿姑娘独处,既然我无法说服你,希望她可以有这个自信。”
帕鲁纳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塘,转身离开了房间。
“陈塘哥哥,你来了。”蓓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慢慢走了过来。
“你的腿…好多了吧?”
“苏卡帮我敷了点草药,遗族人在植物的提炼上比我想象中还要精通得多,在治疗冻僵一类的伤病上,他们的草药显然要比我的神术更有效果。”
陈塘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帕鲁纳贤者刚才答应我,可以随时让我们离开,你打算跟我走吗?”
“我当然想离开这地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塘的心的往下沉,蓓儿不愿意走,看来都被帕鲁纳言中了。
“为什么?”明知道原因,但他还是忍不住动了动嘴唇问道。
“帕鲁纳贤者没有告诉你吗?”蓓儿撩拨了一下发丝,轻轻的笑了笑说:“我已经答应他,只要他能帮助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王位,那么我将允许遗族人在奥登堡公国的领土里取得一小片拥有自治权的生存地,但首先,我需要你的帮助,”这女人深深的看着陈塘,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帕鲁纳并不信任我,他更相信你,所以…如果你能帮我,那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的增加!”
“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陈塘显得很无奈:“你凭什么认为帕鲁纳会更相信我?”
“因为迦卡洛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他对你的评价就足以让帕鲁纳相信你有能力帮助他的氏族走出困境!”蓓儿坚定的回答。
陈塘犹豫了,他只想履行承诺,把蓓儿安全送回人类国度,至于王位争夺的事情,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但越是害怕的事情,有时候却偏偏要找上他。
“你问遗族人借兵来对抗你的兄长,你知不知道这无异于引狼入室,在我的故乡有太多这样的历史教训值得铭记!”
“陈塘哥哥,就像你在九头蛇领主和地狱三头犬之间玩弄的把戏一样,只有那些软弱的人才会因为潜在的风险而放弃谋求巨大利益的机会,我不会因为害怕失败而放弃成功的机遇。”
“让我…再考虑考虑…”
蓓儿的眼中透露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她深深的凝视着陈塘,慢慢走上来靠近了他。
“陈塘哥哥,”她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陈塘的脸颊:“还记得马丁叔叔吗?他是个忠诚的卫士,一个只知道挥舞巨剑的老实人,为了保护我而被我哥哥跟着我一起流放到了黑暗森林,他的死我要负主要责任,但起因却在我哥哥,就算只是为了替马丁叔叔报仇,我也要向我哥哥讨回这个公道!”
“如果…你不愿意帮助我,”蓓儿咬着嘴唇,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那我只能死在他的手里了,这一次他不可能再将我流放,而是直接处死!”
“你在逼我…”
“如果你能放任我就这么死去,那就算是我在逼你吧。”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陈塘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我真的不愿意相信你和帕鲁纳之间的协定,但是…你仍这么做了。”
“你愿意帮助我吗,陈塘哥哥…”她抬着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哎,,看来我只能暂时答应你的请求了。”
最终陈塘还是屈服了。
蓓儿的头渐渐枕上了他的肩膀,她闭上了眼睛,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知道自己又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