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海的人总以为大海像天气一样无常,但实际上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大海都是平静如常的,只有在暴风雨来临的那段时间里,才会变得狂暴而凶残。
如果不是常年生活在海上的人们,根本理解不了她那无法捉摸的情绪。
陈塘站在甲板上,凝神望着深蓝色的大海,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如果他是一只蚂蚁,那脚下的大船就是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叶子,他们身处于茫茫大海之中,漫无目的的在海中漂泊,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大海与同样广阔的天空是长久的平静,仿佛天与地都连成了一体。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尽管无穷无尽的大海有时候会露出狂暴凶残的一面,但对于一个和命运抗争的小人物来说,这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经历。
渐渐地,在海天一色的极点处,陈塘看到了一点黑芒。
黑芒逐渐变大,起先他还以为只是一只海鸥在大洋上捕食,但慢慢地他就发现,那其实是一艘包裹着铁甲的三桅大帆船!
“注意前方,有…海…盗!”突然间,桅杆顶上负责瞭望的‘瞭头’拖着长长的嗓音,发出了一连串海盗接近的警告声。
“海盗?!”沃斯顿走上前,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情况有点不妙啊碎脊,我们的船上装满了财宝,要是被这群海盗盯上了,可就麻烦了。”
“能甩掉他们吗?”陈塘问道。
“我们的船被萨斯摩尔砍掉了一根主桅杆,速度上应该比较吃亏。”
“这么说逃跑是不可能的了,”陈塘犹豫了一下,抬起头问:“非要对抗的话,你觉得能打吗?”
“如果运气好,或许有可能打退他们,”沃斯顿回答说:“就怕海盗看到这么多的财宝起了贪心,召来更多的同伙一起来对付我们。”他之所以有信心可以在海盗的攻击中将他们击退,是因为这条船不是普通的商用船只。
福瑞斯特也许预料到自己会有被推翻的那一天,因此在很久以前,他就利用秘密的手段从某个王国那里购买到了一艘即将退役的海军战列舰。
这条战舰在建造之初,就被设计成了一艘拥有强大火力的重型战列舰。
船上非但安装了109门威力强大的重型火炮,并且还携带了大量的弹药、清水及食物,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不是面对狼群战术,在单对单的战斗中,这条被称为‘竞技场猛兽号’的战舰,足以和最强大的海军战列舰相抗衡。
不过尽管如此,‘竞技场猛兽号’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由于在建造的时候预算大大超出了国家所能承受的极限,因此在建造的过程中,这条本该被建造成重型战列舰的舰船,居然为了消减成本而被建造成了一艘只具备中型吨位的舰船。
一艘中型吨位的战列舰,却安装了109门重火炮,它的航速与机动性显然大打了一个折扣。
而在福瑞斯特买到这艘战舰之后,为了增强它的防御力,又使用了大量笨重的钢铁材料来包裹它最脆弱的部分,原本在一艘中等大小的风帆战列舰上安装109门重炮本就已经大大超过了战舰本身所能承载的重量,此刻再加上数十吨重的铁甲及堆满了仓库和甲板的金币、清水、食物等,竞技场猛兽号的承重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因此想在海盗船的追击下逃跑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其自身强大的火力和出色的防护力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
在陈塘的认知中,海盗船通常都以速度见长,装备和火力方面应该比不上曾经作为常规战列舰的‘竞技场猛兽号’。
但是他却不明白,在这片海域里,出没的海盗非但凶残狡诈,并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曾是自由联邦旧王朝时期的海军部队成员,在旧王朝因内战而分崩离析之后,许多海军将领带走了大量的舰船而加入了海盗联盟。
如果他们遇到的正是这样一支海盗力量,那么情况可能要比沃斯顿和陈塘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莱昂大副,让你的船员们准备一下,我们要和海盗来一场较量了!”
“遵命,我的船长!”这叫‘莱昂’的大副转过身,扯着嗓门喊:“小伙子们都注意了,左舷六百米处有海盗正在靠近,一旦进入射程就立刻攻击!”
“嗨!嗨!嗨!”船员们发出了振奋的鼓舞声,将舰船火炮推到了炮口上。
随着莱昂转动船舵,竞技场猛兽号渐渐的在原地打了一个急转弯,在一阵明显的倾斜角度下,整艘船的船体都打横着转过来,左舷上下三层甲板上的55门重火炮已经对准了正在靠近的海盗船。
此时陈塘调侃的笑了笑,问道:“沃斯顿,你什么时候成了船长?”
“我杀了他们的船长,所以就被推举为现任的船长了。”
“当船长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过瘾?”
沃斯顿摇了摇头,居然很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怎么样,和角斗士比起来,显然船长的待遇要更好一些。”
“你呀,哈哈…”陈塘放声大笑,几乎被逗乐了。
这时候海盗船已经进入了竞技场猛兽号的重炮射程之内,但如果此时进行炮击,虽然能够打中海盗船,但无论是精准度还是威力都不一定能够击沉海盗船,按照陈塘的意思,最好能够直接将海盗船击沉,以防止他们逃脱之后去搬救兵。
因此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副船长,莱昂并没有下令他的船员们立即开火,他必须等到海盗船进入到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后,才能一举击沉来犯的海盗。
“注意,海盗船现在的位置距离左舷还有四百米,它们正从东北方向朝我们冲来,听我的命令,左满舵!”莱昂大声喊道。
“是的长官,左满舵!”操舵手大声复述了一遍,随后将船舵往左打到了底,之后回述了口令:“满舵左!”
“谢谢,瑞克斯!”
“不用客气,莱昂大副!”
这些水手经验丰富,对各种舵令了然于胸,唯一的问题是海上风浪颇大,莱昂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必须经由操舵手大声重复一遍,才能有条不紊的传达下去。
左满舵之后,船只渐渐转过了一个弧度,在向前航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已经开到了海盗船的侧面。
“赛尔特,报告你的位置!”
“还有五十米,还有五十米!”高高的挂在桅杆上的观察手大声叫道,他指的当然是海盗船还有五十米就会进入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内。
莱昂冷酷的一笑,立刻拔出了他那柄擦拭得非常耀眼的佩剑:“全体炮手准备,听我命令!”他双眼死死的盯着正快速逼近的海盗船,以海盗船现在的速度,一旦进入有效射程之后就算想逃走,恐怕在惯性的作用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调整方向、逃出竞技场猛兽号的重炮射程之外。
他有绝对的信心在海盗船靠近他们之前就将其击沉!
“就是现在,开…”轰隆隆!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淹没了莱昂的说话声。陈塘看到海盗船的船舷上竟冒出了一整排的火光,那正是火炮发射时窜起来的火苗!
冒着火的炮弹一下子落在竞技场猛兽号的甲板上,顿时炸开了花!
莱昂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海盗先发起了攻击!’他这样想着,根本没注意到炮弹正从他头顶落下。
幸好沃斯顿及时将他扑倒在地,救了他一命。“你在发什么愣,要是海盗上来了,我第一个宰了你!”
“对…对不起大人,我一定…尽力击退他们!”
“但愿如此,如果海盗杀到了船上,我拿你们祭人头!”
在沃斯顿的威逼之下,莱昂只得强打起精神,继续站在甲板上指挥作战:“开炮,快朝他们开炮!”他大声咆哮:“瑞克斯,现在正舵,尽力朝它们撞过去!”
“是的长官!”
刚才海盗船进行第一轮炮击的时候,莱昂就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他判断海盗们可能装备了某种高射程、强威力的重型火炮。
而海盗船的速度又明显比竞技场猛兽号更快,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己方想甩掉海盗逃跑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只能尽量拉近和海盗船之间的距离,依靠竞技场猛兽号那强大的防御力和海盗船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只有距离海盗船越近,海盗船在速度上的优势才能被克制到最低。
随着数十声炮响传来,莱昂发起了一轮反击,但轰出去的绝大多数炮弹都擦着海盗船的船身飞过,落在海里炸起了一阵阵的水柱。
只有少数几颗炮弹落在了海盗船的甲板上,虽炸死了几个海盗,却并不能造成什么样重大的伤害。
一轮炮击过后,双方都在为火炮填装弹药,另一侧的火炮虽然已经严阵以待,但战舰的转向也需要一定时间。此时莱昂观察了一下形式,他注意到海盗船正转动尾帆,以其强悍的海上机动性强行偏离了原航道,竟像圆规一样以竞技场猛兽号为中心点,开始了顺时针的移动!
这一下完全出乎莱昂的意料之外,他心里很清楚由于受航速所限,竞技场猛兽号很难追得上海盗船的节奏,这样下去无异于是被动挨打!
轰隆隆!几分钟之后弹药被填装完毕,几乎在同时,双方打出了第二轮的火炮攻击。
这一次同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大多数炮弹不是打偏了就是落在舰船周围的水域里,不过莱昂心里明白,海盗船的机动性远远超过他们,相互比较起来,显然是对方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尽管已经处在了下风,但作为舰艇指挥官,他必须保持住镇定,这样才能用最冷静的头脑来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这时候莱昂迅速的判断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在他的大脑里,已经将敌我之间的形式做了一个冷静的分析。
突然,他仿佛抓到了一点什么,就在不断移动着的海盗船身上!莱昂一双敏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海盗船,随着它移动的轨迹仿佛锁定了它,很快,这位有着丰富航海经验的船长,做出了一个大胆且精准的判断。
“瑞克斯,右舵十,偏东南!”他大声命令。
“听到了长官,右舵十!”
“火炮手注意,听我倒数!”莱昂死死的盯着海盗船,高高的举起了他的剑:“五、四、三、二、一,开炮!”
轰隆隆!一整排的舰炮同时发射出去,剧烈的后坐力连船体都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站在甲板上的陈塘看到炮弹流星一样飞出去,落脚点却不是海盗船,而是距离海盗船正前方大概二三十米处的位置。
一开始他还感到奇怪,但很快就露出了佩服的神色,原来莱昂判断出海盗船虽在不停的移动着,却总是在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绕着他们转圈。
于是他灵机一动,在计算了炮弹从炮管里被发射出去到落入海盗船之间需要多少秒之后,立刻按照海盗船的航行速度进行了调节,于是这才让陈塘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只见黑色炮弹急速的飞向海盗船的前方,而此时海盗船却刚刚航行到炮弹着落的地点,看起来好像是海盗船自己故意撞上去似的。
轰隆隆!几乎所有的炮弹都击中了海盗船,尤其其中一枚炮弹,竟直接击穿海盗船的侧面船体,飞入了船舱内部的弹药室里,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整艘海盗船居然从中间开始爆炸,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直接被炸为了两段!
滚滚浓烟瞬间从海盗船上升起,截为两段的海盗船整个浸泡在海水里,很快就沉下去了。
陈塘注意到许多浑身冒火的海盗惨叫着跳入水中,像蚂蚁一样四散着朝四面八方逃了开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绝对想不到莱昂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取得一场海战的胜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