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无形无相,全由心中六欲三毒而生!六欲者,****、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也。三毒者,贪、嗔、痴也。贪为饿鬼之源,嗔为地狱之源,痴为畜生之源。六欲不去,三毒不除,业火不熄!
——《云中氏杂谈》
雷顿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他可是太知道这骷髅佛珠的厉害了!叶青磷在蒲家村外对付那个妖道的手段,雷顿现在想起来都是背后发寒。
当时他可是用骷髅佛珠把那个妖道的七魂三魄给吸了出来!那种从人的七窍里硬挤出来的黑雾让雷顿第一次觉得,死亡也许是一件非常慈悲的事情!
理论上被吸走七魂三魄的人并没有死,就是比死更惨一些罢了!这就相当于把一个人的魂魄强行拘押了起来,其中的怨气,可想而知。这种情况甚至连以太都不如。虽然都是无法魂归暗境,可是以太至少是自觉自愿的。
黑雾贴着地面迅速向着四面快速扩张!一瞬间就铺开了好大一片!
但好在花合欢及时的把骷髅佛珠从他的手腕上取了下来,戴在了自己手上,明亮的眼睛盯着四方,嘴唇飞快的蠕动!
黑雾不再涌出,而且扩张的速度也急速放缓,片刻后终于停止了动作!然后就开始慢慢地收缩,最后都回到了骷髅佛珠中。
雷顿这才和老刀慢慢地从空中落到了地面上。但是刚一接触地面,一股冰冷至极的森森寒意就陡然顺着腿上的经脉直冲进体内!雷顿闷哼一声,体内的热流疯狂运转,迅速将那些寒意驱除出去!然后左手搭在老刀的肩膀上,热流涌动,老刀一瞬间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突然间,老刀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惊喜的看着他。雷顿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自己的修为早在封妖盟大战是就恢复了。可惜恢复的有些莫名其妙,解释也解释不清。所以他给老刀递了一个随后再细说的眼神。
老刀心领神会的不再追问。但是眼神里的激动是瞒不住的。也对,老刀一直认为自己修为尽失是他的责任,很是自责,自己怎么劝都没有。现在好了,这件事可算是过去了。只要再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雷顿扫了一眼还在花合欢手上的骷髅佛珠,终于知道为什么四周这么安静了。大千世界中,似乎除了人族,所有的生物都有察觉危险的天赋!就像对地震的预感。它们一定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危险,所以全部躲开了。
刚刚领教了业火的恐怖温度,现在又险些被这同样恐怖的冰寒之气给伤着,雷顿真有种*****的感觉!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叶青磷竟然可以操控如此霸道的修为。如果没有看错,那些从骷髅佛珠的七窍内涌出来的黑雾就是他从蒲家村那个妖道身体里吸出来的七魂三魄!看刚才黑雾的规模,这得是多少人的七魂三魄啊!而且从黑雾那种变态的冰寒之意来看,他竟然是要用这些黑雾来抵挡阴阳界中业火的温度!看来他为了硬闯黄泉还这是煞费苦心。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还真的想要以未死之身硬闯黄泉!
雷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找一个用情至深的代表的话,那非叶青磷莫属了!说来也是孽缘!叶青磷未入封妖盟之前也就是江南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商而已,父母开明,家资殷实。迎娶青梅竹马的爱人后就一心一意的过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做个富贵闲人。
可是命就是这么邪乎,你越不想要的它偏偏越要给你!
父母过世后,没有多少经商经验的叶青磷很快就被自己的管家和一些所谓的朋友合起伙来骗光了家产。投告无门之下他竟然起了杀人的心思。可惜的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办成什么事!仇人没杀成,反倒误杀了挚爱的妻子!
于是大悲大痛之下的叶青磷竟然一夜成魔——被自己的心魔控制了!
再加上书生那种天生的偏执性格让他执拗的认为,该死的是自己这个没用的废人,而不是自己的妻子!
于是他就钻进了牛角尖,千方百计的寻找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他的这种想法当然不为正道所容,于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在胡三相公的引荐下进入了封妖盟,专攻封妖盟修行中最诡异的鬼道!
而他也成为封妖盟开天辟地的第一个,人!
不过说来也是天意,叶青磷竟然在鬼道的修行上格外的天赋异禀!成为封妖盟千年以来唯一一个达到了控鬼境界的人!其实后来雷顿才知道,那是因为叶青磷本身的阴阳体质。再加上心性大变,从恨自己仇人一直发展到把整个人族都恨上了,所以他也不介意利用人族的魂魄精研鬼道!
没有心理负担,修为自然一日千里。
而在完成了和无荒夫人之间的协议后,他开始完成自己的愿望——准备以未死之身进入暗境,让爱妻的魂魄重回人间。
而这其中的一个环节就是通过黄泉路上的业火。当然了,这些东西不管是九先生和雷顿都不知道。雷顿就不说了,九先生是因为狐妖的原因。拜老天所赐,狐妖有着漫长生命,也就让他们很难对死亡,或者说是死后的世界产生多大的兴趣。所以对于叶青磷的做法,雷顿也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试过很多次,也理所当然的都失败了,毕竟在他之前,没有这种事。
至于他身边的花合欢,就是他某一次失败之后,浑身是血倒在了忘川河边,而当时花合欢还是一朵生长千年,却从未开放的茶靡花。叶青磷的鲜血刚好流进了花合欢的根部,茶靡花一瞬间怒放开来,化身为一个女子。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这个女子是死活跟定了叶青磷。颇有那种刚孵化的小鸡会认准第一个移动的东西是自己母亲的道理。
而叶青磷对于花合欢的跟随也没有什么异议,事实上,起初的几年里两人之间什么交流也没有,叶青磷走到哪里,花合欢就跟到哪里。她甚至还陪着他硬闯了一次黄泉!而叶青磷对花合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就叫花合欢吧。
雷顿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别人无从判断。那些张口就批判别人人生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别有用心!雷顿既没有疯,也没什么坏心眼,对叶青磷,他也只能叹一口气了。
看着平静下来的叶青磷,雷顿左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其实这一点也是雷顿很感兴趣的,那就是九先生懂医术!不过雷顿前世也是个药罐子,闲来无事也看过这方面的书籍,算是久病成医吧。
不过雷顿以前看的可是西医,他现在把脉纯粹是装个样子,免得被人看出他早就不是九先生的破绽!
但是他的手一放上去,竟然能感觉到叶青磷五内的变化,这让雷顿大吃一惊,看来以后还要多多试验,看这个九先生到底有多少杂七杂八的本事!
但是叶青磷五内的变化让雷顿很是费解,他的身体里面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表现!就在雷顿准备进一步探查的时候,叶青磷突然睁开了眼睛!
雷顿一惊之下,左手离开了他的手腕!
因为叶青磷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但是一秒之后他的眼睛就聚焦了,一股浓重的失望之色迅速浮现,看了看花合欢,低下头,似乎是自言自语的道:“又失败了吧。”
花合欢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叶青磷忽然又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道:“没事,下次就能成功!啊!九老弟也在这里,刀先生!你也在!真是好久不见啊!”
老刀哑然失笑,点了点头,道:“一接到你的信息,我家公子就急忙赶来了。”
说着话叶青磷一跃而起,丝毫看不出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昏迷样子,雷顿把心里对于叶青磷那种奇怪脉象的疑惑抛到脑后,道:“你还真是威风!硬闯黄泉!”
叶青磷笑了笑没有接话,雷顿也不介意,道:“金陵一别,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把和叶兄的约定给推后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事,反正这段时间我也走不开。”叶青磷淡淡的道。
你当然是走不开了!雷顿在心底腹诽道,有几个人闲着没事会到黄泉路上去撒野的!但这话也就是在心底说说而已,道:“你叫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帮我确认一件事情。”叶青磷说着指了指眼前的云台。
雷顿回身看去。此时天色已亮,云台本是汉白玉的建筑,不过岁月已经深深地沁入到了玉石的纹理之中去,所以已经变成了一种乳黄色。此时在初升的日光中,显得格外诱人。
云台的中间开了一个南北向的券洞,它是供来往行人同行的。而叶青磷手指的就是这个。券洞的券门及券洞内两壁上镌有元代遗留下来的珍贵浮雕。券门两旁刻有交叉金刚杵组成的图案,以及象、龙、卷叶花和大莽神,正中雕金翅鸟王。券洞内两壁上刻佛像、四大天王像,造型各异,神态栩栩如生。在四大天王浮雕像之间,有用梵、藏、八思巴、畏兀儿、西夏、汉等六种文字雕刻的文字,雷顿之前大概的看了一下,是一些佛教的经文。
券门顶部刻有五个曼荼罗,就是五组圆形图案式佛像,佛界称其为坛场。坛场的设立有保护众佛修炼,防止魔众侵犯的意思。券顶两侧的斜面上,刻有十方佛,在每方佛的周围还分别刻有小佛一百零二座,共计小佛一千零贰拾座,取供奉千佛之意。
券门的南北券面上,雕刻着造型独特的一组造像,那就是佛教大名鼎鼎的“六拿具”!即大鹏金翅鸟、龙女、神鲸、祥麟、孩童、巨象。
这些东西昨晚上雷顿都已经看完了,除了感叹连蒙古人都能建造如此精美的佛家建筑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所以他回过头来,道:“确认什么?”
叶青磷拉着雷顿走到了券门的南北券面前,指着上面的六拿具,道:“确认它们到底存在不存在!”
雷顿顿时哭笑不得,这不是开玩笑吗!按照雷顿自己看过的书来说,六拿具出自《造像量度经》,它不过是佛教的一种造像题材罢了。这种题材是用来陪衬装饰主神的,是用来突出主神力大无穷,法力无边。造像中,多用於券门门楣、须弥座等。说白了,就是一种装饰品而言。
而且按照佛教的凡所有相都是虚妄的理论来看,这些六拿具只不过是想说明佛祖智慧的力量是无穷的,连这些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灵物都拜倒在佛祖的脚下。说白了就是衬托用的。你想啊!这么厉害的六拿具都被佛祖感化,那佛祖还不知道厉害成什么样子呢!
而在九先生的记忆里,对这些东西的很少涉及。这不只是因为佛教的理论和封妖盟以及狐妖一族相冲,而且九先生的性格也不会想去了解这些东西。
可是从叶青磷的口吻里却好像是他已经找到了六拿具的蛛丝马迹,找自己来只是确认一下,如果确认了,那六拿具就肯定是存在了!
所以雷顿还不敢贸然说这些东西只是装饰品,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道:“存在如何,不存在又如何!”
“你别给我耍嘴皮子!到底存在不存在!”叶青磷忽然勃然大怒!
雷顿一愣,但旋即就明白了!叶青磷现在精神还不稳定,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如果说找回爱妻一开始只是一个念头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成了叶青磷的心魔了!因爱成痴,因痴成毒,因毒而业火不熄,雷顿忽然觉得叶青磷真是不易!
但雷顿还是觉得自己实话实说的好,虽然不知道他找到了六拿具的什么蛛丝马迹,可是雷顿知道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不存在的!虽然这样说会打破叶青磷的幻想,可也能避免他在心魔里陷得更深。所以雷顿斟酌了一下,刚想开口,但是……
一阵非常轻微的震动从脚底传来!雷顿顿时警觉起来!作为狐妖一族,在感觉这方面还是很灵敏的,而且雷顿很快就知道了,这是骑兵长途奔袭时马蹄在大地上留下的振动!他猛然抬头看向老刀,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居庸关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