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与管家王福告辞离去,刚刚掀开的门帘还未放下,便又被人从外面掀起。这回走进的是一位身穿绣着小花纹深粉色长袍的妇人,梳着“拉翅”发型的头上,也插着不少的镶嵌珠宝的金钗,怀里还抱着一岁左右的婴孩,身后跟着一位老妈子和两位丫鬟。
此人一进门,大福晋婉贞便从我的床边起身,走到她面前,亲切地说道“哎呀,妹妹怎么来了?这天还凉着,你还把载沣抱了出来,冻着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说着话,大福晋便要接过她怀中的婴孩,深粉色长袍妇人未理会屋内下人们的问安,而是顺势将怀中的婴孩递给大福晋婉贞,说道:“姐姐这话说的,载洸出了事,我怎能不来看看?我看这天太阳也足,便将载沣也抱了来。”说罢,转身对醇亲王一礼说道:“给王爷请安。”又微微转身对大福晋婉贞和大侧福晋请安,说道:“给二位姐姐请安。”
大福晋婉贞逗着怀中的婴孩,说道:“妹妹无须多礼,快快起身。”而大侧福晋则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深粉色长袍妇人也不理会大侧福晋,迈步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拍着我的手说道:“载洸出了事也没人知会我一声,刚刚得了消息,便到厨房吩咐下,给载洸做些补品,这才来晚了些。载洸现在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大福晋婉贞听到深粉色长袍妇人关心的话,将怀中的婴孩递给同妇人一起进来的老妈子,开口说道:“那就谢谢妹妹了,妹妹真是有心了。”又叹了口气,皱着眉说道:“哎,这孩子也太顽皮了些,幸好太医刚刚诊了脉,说已无大碍了,不然这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了得呀。”说着,大福晋有些抽泣起来。
深粉色长袍妇人安慰地说道:“姐姐无需太心烦,太医说了无碍,那必然是无事了。我看呀,载洸吃上几副药,在吃些好吃食,定然又可以上蹦下跳了。”大福晋婉贞听了其安慰地话,也渐渐地止住了抽泣。
但是,刚刚还因自己拥有贵不可言的身份,而激动不已的我,再听到她们的对话,则有高兴不起来了。听她二人对话的意思,那位还在他人怀中被抱着的婴孩叫载沣。历史上我的阿玛醇亲王死后,就应该是由这位婴孩继承的王位。而横看竖看,他也明显没有此时的我大呀。按照封建社会清朝的严格继承制度,应该是由嫡子来继承王位的,如果嫡子死亡则由二子继承,如此依次往下“排队”,但是即便排不到我,也不应该排到尚在怀中的那个小嘎豆子呀,也没听说还有跳着继承的呀。难道在我没来之前,另一个“我”犯了什么错?或是其他原因惹了醇亲王,让醇亲王来了个择子继承了?这事越细想越让我直冒冷汗,浑身上下皆如轰雷劈过。
这边我正被“五雷轰顶”,那边屋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敲响,打断了我的思路。屋内自有下人上前去开门,走进来的却是,一位十五六岁有些颤抖的皂色长衫少年。看到这人进来,醇亲王有些怒气的脸一黑,大福晋婉贞也微微皱了皱眉。而跋扈的大侧福晋,则是明显眼睛一亮。
皂色长衫少年快步走上前跪倒,磕着头说道:“是宝来没有伺候好贝勒爷,请王爷、福晋责罚。”
不待他人开口,大侧福晋一甩手中的手帕,说道:“宝来,你就是如此伺候小贝勒爷的?小贝勒爷掉进湖里要是有个好歹,你这条贱命能赔得起么?哼,今日不给你些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大福晋婉贞展了展皱着的眉,说道:“我看此事也不能全怪宝来,若不是载洸独自一人跑出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未等大福晋婉贞说完,大侧福晋插口道:“姐姐,这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王府也要有王府的规矩。不然,以后如何管教这帮下人?那还不翻了天了?”
醇亲王则看了看大侧福晋,又看了看大福晋婉贞,也插口说道:“恩,宝来犯了错就得罚,我看就杖责二十吧。”
大福晋婉贞接着说道:“王爷,这杖责二十后,宝来可就没法照顾载洸了。”
深粉色长袍妇人也接口说道:“对,对,对。载洸这会儿正需要个熟知可靠的人伺候着,这宝来长久伺候载洸,要是被打的起不来,可就不好了。”
醇亲王也点了点头说道:“恩,有理,那就罚他一年的银子。宝来,以后你可得给本王好好的伺候载洸,如若再出什么事,本王必定重罚。”
大侧福晋张开嘴,刚要说什么。今天忙坏了的门帘再一次被掀起,走进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人,进屋便行了一礼,道:“给王爷请安,给各位福晋请安,给贝勒爷请安。”
醇亲王点了点头,蓝色锦袍中年人便起身走近醇亲王,躬身说道:“回王爷,刚刚军机处来人传话,说请您立刻进宫,看模样挺着急的。”
醇亲王皱了皱眉,问道:“我不是告了假么?怎么又有事了?”
蓝色锦袍人回道:“回王爷,听军机处来传话的人说,李鸿章李大人刚刚进宫见了老佛爷,所以军机处的几位大人请您进宫议事。”
听了这话,醇亲王站了起来,皱着眉说道:“哦,李鸿章已然回来了?”又叹了口气道:“唉,这帮法国人折腾个什么劲呀。”说罢拿起桌上的顶戴对众人说道:“朝里有急务,你们好好照顾载洸。”说着,走到门口又转身道:“刚刚太医也说了,载洸需要静养,你们没什么事,就不要在这打扰他休息了。”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事务要是处理到很晚,今晚本王就不回来了。”说罢,转身带着蓝色锦袍中年人走了。
屋内众人恭送完毕,大侧福晋看了看跪着的宝来,心里估摸着,王爷刚刚已经拍板定了对他的处理,此刻自己也就不好再把他怎么样了。便笑着对大福晋婉贞,说道:“姐姐,既然载洸已然无碍了,那就让他好好休养,我就不在这打扰了。”大福晋婉贞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也好,那妹妹慢走。”说罢,大侧福晋转身出了屋门。
深粉色长袍妇人拍了拍我的手,说道:“载洸,你可要好好地调养身子,一会我便派人做些好吃的送来。可不要在调皮惹你额娘生气了。”我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笑了笑,转身又对大福晋婉贞说道:“姐姐,载沣也该吃奶了,我也就不在这打扰了。一会我就到厨房看看补品做好没,好尽快给载洸送来。”大福晋婉贞拉着她的手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妹妹这就回吧,省得饿着载沣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大福晋婉贞便将深粉色长袍妇人送出门口。
大福晋转身回到我的床边,看了看依然跪着的宝来,说道:“宝来,起来吧。以后可得寸步不离地看着载沣,可不能再出今天这样的事了。”
宝来点了点头,起身退到一旁站着。大福晋婉贞说罢,便坐回到我的床边看着我,关心的说道:“儿呀,感觉如何了?想吃些什么?额娘给你做去。”
我摇了摇头依旧未说话,大福晋婉贞嗔怪道:“这孩子,不吃东西怎么行,这会都快傍晚了。”接着又扭头对身后一位头上插着红色发簪的丫鬟说道:“秋红,你去厨房看看给贝勒爷煮的粥好了没,好了就端过来。”
插红色发簪的丫鬟上前一步,说了句“是”便转身出去了。
我则静静的躺着也不说话,一是有些抹不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是被刚刚怀里抱着的下任醇亲王,搅得有些心烦。总是有一种不安,在我心头徘徊。呆呆的由大福晋婉贞喂了粥,又听其唠叨了几句,也不知她是何时走出我房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