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月只是想让他在那纷杂的斗争中,疲惫的心暂时抽身出来,有个短暂的安歇。
想了想,楚天阳应声点了点头,回眸看向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许给你。”
他也曾说过,要为她打造一座天堂。
绝不能食言。
……
楚家老宅。
许久没有走过这一条路了,自从段鹏开始执掌楚氏的大权之后,他们一行人就暂避了自己的行踪,即使是就医,也一直是在原来势力的庇护之下。
坐在豪车的后座上,轻轻挽住楚天阳的大手,他的手掌比起常人要冰凉许多,顾七月一向是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望着车窗外平稳地走过的那条熟悉的道路,顾七月的心神不由得有些恍然。
原来,已经过去许久了,就连道路旁的法国梧桐都已经飘起了落叶,纷纷扬扬的,煞是美好。
车子在宅子的大门口平稳地停下,楚天阳身着黑色的毛呢大衣,利落地起身下车,略显冰凉的手掌一直紧紧地牵着她柔软的小手。
望着面前曾经显赫非常,现在却显得异常萧瑟的楚家老宅,顾七月的心中已然是感慨万分。
奢华与气度还在,只是无人前来欣赏罢了。
正凝神想着,倏然之间一条温暖的围巾已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抬眸看去,楚天阳正在帮她围着,还略显笨拙地在缠绕了两圈之后,打了个结。
望着顾七月似笑非笑的面孔,他微微扬眉,“小东西,你是在嫌弃你丈夫的手艺吗?”
她不由得笑出声来,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哪有嫌弃,这明明是幸福。”
顾七月的眼眸之中,已经被温暖的光芒充满。
楚天阳墨染的眸子里涌现出一股别样的情愫,没有回答,便径直拉上了她的小手,转身向着宅子内走去。
被坚定的大手拉着,心中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踏进曾经人声喧闹的大厅,里面只有两名做清扫的仆妇,看到楚天阳带着七月走上前来,晃神认了半晌,这才有一位年纪大的女佣走上前来,声音中带着颤音问道,“你是……天阳少爷吗?”
楚天阳微微颔首,态度温和。
这些都是随着楚老爷子一起打拼过的下人,自小照顾他的起居,把楚天阳从心底里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他随即凝神问道,“爷爷现在住在哪个房间?老夫人在一起陪着他吗?”
微微叹了口气,那名年老头发花白的女佣眼神落寞地道,“唉,天阳少爷啊,自从老爷出了事,这楚家就没了个主心骨,现在的情况……您还是上去看看吧。”
她也不愿意多提那些让人心酸的事。
点了点头,楚天阳没有再说什么,拉着顾七月的小手向着楼梯走去。
这次随行的还有徐医生,为了给楚老爷子诊治。
让徐医生等在楼下,只有他们二人紧紧地握着手,悄然上了楼。
轻声踏上二楼的台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扇厚重的红木雕花大门。
时光逝去,曾经的房门还在,可是坐在里面品尝香茗的楚老爷子,只能永远的躺在病床上了。
深吸了口气,顾七月转眸望着身旁低垂着眼眸的楚天阳,轻声问道,“老夫人和楚爷爷就在里面,我们这就进去吗?”
她还是担心他啊,虽然面前的男人脸色如常,可是心中深深隐藏着的情绪却不容易被人察觉得到。
只有枕边人,才能窥得几分。
听见顾七月的问询,他抬起眸子,如同雕刻一般的轮廓上平淡如常,唇角勾起一丝安慰的笑意,轻抚着面前女人柔软的秀发,轻声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说完,他冰冷的大手就牵着她,坚定地推开房门。
吱呀的一声,房间被推开了一条缝,视线望了进去,昏黄的灯光下,坐在外间的红木沙发上,垂着头似乎想着心事的老太太被这声动静惊醒,转眸也望向了他们。
“天阳……七月?好孩子,是你们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看到这样的老夫人,胸中倏然像是一阵酸楚汹涌而过,鼻尖酸酸的,顾七月尽力地展颜回道,“奶奶,是我们,是我们回来看您了。”
说完,她顾不得许多,起身飞奔到老夫人的身边,拉上了她稍显干枯的手。
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顾七月,老夫人压抑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轻轻地抚着顾七月柔嫩的小手,她微笑道,“的确是七月呢,孩子啊,别哭啊,你们这能回来看我一眼,老夫人就很知足了。”
她依旧是一样的云淡风轻,自从楚老爷子出事之后,心中也常想着知足常乐。
顾七月笑中含泪地也望着面前的老夫人,她曾经一夜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了,脸上也没有之前保养的那么好,有了些皱纹,可是眼神却是一样的通透,老夫人就是这样,心思悟得比谁都彻底。
鼻尖红红的,顾七月忍着自己的眼泪笑道,“奶奶还是……这样看得清楚,反倒是我伤心起来了。”
她们两个人一见面就拉着手说话,楚天阳倒是在门口默然站立许久,才关上房门走了进来。
轻轻颔首,“老夫人好。”
老夫人转眸看着楚天阳,拉上了他的手,“好孩子,能来看看我们就好。”
闻言,顾七月轻声问道,“奶奶,楚爷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还记得,随行的人里有徐医生,说不定可以尝试治疗一下。
提起楚老爷子,老夫人的眼眸不经意地黯淡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微笑着道,“还是那个样子,我想着老爷子肯定不喜欢住在医院里,所以就让他出院了,还可以让他看看宅子里的秋景。”
随即,老夫人有些颤抖着站了起来,笑道,“进来吧,也来探望一下老爷子。”
说完,她就转身向里间走去。
顾七月有些犹疑,回头看向楚天阳,他却舒然一笑,拉上了她的手,跟着老夫人走了进去……
华贵的雕花大床之上,楚老爷子身着丝质的睡衣,静静的躺在那里,神态安然。
如同古代的王侯一样,他闭着眸子,身着华丽的衣服,只是无法睁开眼睛,也不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轻咬着嘴唇,顾七月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开始红了起来。
她性格原本坚强,可是当看到两位曾经亲如家人的老人沦落成如此模样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酸痛。
在老人家的面前,自己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不需要忍住自己的脆弱,扑倒家人的怀抱里肆意怜爱,放声哭泣。
“老爷子,你听到了吗?你的孙子和七月都来看你了。”老夫人满目温暖地望着床上躺着的老爷子。
楚天阳悄然走到病床旁边,默然地拉上老爷子的手,他低垂着头,眼眸中有一抹伤痛。
“奶奶。”顾七月轻声唤道,看到老夫人慈祥的面孔之后,她这才道,“天阳和我今天专门带了医生来,想要看看楚爷爷的病情。”
老夫人闻言,只是洒然一笑,“若是有办法,在医院早就知道了,真是难为你这孩子费心了。”
她不再相信神医,只相信缘分天定。
顾七月有些急了,“奶奶,徐医生曾经帮助楚天阳治好过身体,这一次,可以让他看看的,万一真的有希望呢,是不是?”
老夫人有些怔住了,“天阳还曾得过什么病?治好了吗?”
顾七月微微笑道,“奶奶不用担心,您看他不是好着吗?这都多亏了楼下的那个医生,奶奶,就让他上来诊治一下吧?”
沉默了一下,最相信孩子的老夫人心中也被打动了一分,微微叹气道,“既然像你口中说的那么好,那就试试也无妨。”
听到老夫人点了头,顾七月主动下楼,轻声召唤徐医生进来。
进了这样华贵的房间,徐医生倒是面色十分平静,向着老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提着医务箱,坐到了老爷子的身边,开始为他诊治。
许久,他皱起了眉,扶了扶自己鼻梁上下滑的眼睛。
“怎么样?”看着医生有些犹疑的态度,一向注意着他的老夫人反倒主动地问了起来。
因为他,老夫人的心里稍稍地生出一丝希冀。
万一……这植物人也是可以治好的呢?
可是,面前的徐医生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老爷子身体之中虽然也有着同样的毒素,可是却引起了神经上的损伤,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颅内神经受损,我也许有办法把他身体上的余毒除清,可是却没有办法治好受伤的神经细胞。”
他的一席话,让满眼期待的老夫人破碎掉了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
胸中骤然一冷,老夫人的神情黯淡下来。
顾七月也紧蹙起好看的眉头,望着一向淡然的老人此时落寞的表情,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中被狠狠地插上了一刀。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多嘴?如果没有告诉老夫人或许可以成功,如今的她也就不会这样伤心了。
心中深深的责备着自己,顾七月悄然走到老夫人的身边,拥住了她。
声音中掺杂着浓浓的愧疚,她轻声道,“奶奶,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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