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
敲门声响起。
“段鹏。”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段鹏从惊讶,欣喜,不可置信,变成了一种呆滞的木讷。
眼前的人,他是,他是……楚天阳。
“楚天阳?真的是你?”好久,段鹏才从嗓子里卡出这几个字,他甚至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惊讶满满,“你没有死?”
“是,我没有死。”楚天阳道,“我们要一直站在门口吗?”
段鹏这才反应过来,让开了身子。
坐在沙发上,段鹏为楚天阳倒了一杯热水,“这五年,你到底在哪里?你怎么从地震中逃出来的?”
楚天阳接过水,却是不答,他现在一心只想要知道顾七月在哪里,便是直接了当的问道,“七月呢?”
“七月?哼。”段鹏冷冷的哼了一声,刚才他还因为见到活着的楚天阳而高兴,但是一想到顾七月在楚天阳消失之后所受的种种苦难,便对楚天阳多了几分气愤。
既然活着,为什么不站出来?巴巴的让那么多人担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七月怎么了?”楚天阳放下热水,拧紧了眉毛,心里很是不安,七月她……
“你知不知道七月很多苦?”段鹏伸了脖子,他在质问,他替顾七月鸣不平。
“发生了什么事?”楚天阳沉声问道,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一丝心疼,一丝愧疚。
段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将顾七月发生的种种悉数告诉了楚天阳,顾七月如何伤心欲绝,然后又如何被楚家赶出,还有诬陷她一笔资金被挪用,又被楚风绑架,关在了地下室。
边说边是涌起了无数的心酸,段鹏唯独没说的就是顾七月怀了他的孩子并且生了下来。
他是故意不说的,楚天阳消失了五年,隐瞒了五年,让大家担心忧伤了五年,特别是对顾七月造成的伤害。
楚天阳,我在替顾七月小小的报复一下,段鹏如是想到。
楚天阳捂着胸口,只觉得怒气卡在了胸口,闷的发疼。楚风居然又一次的伤害了七月!
病情使他流逝的力量,在这一刻因为愤怒而集聚起来,他紧紧的握着双手,恨不得一拳打在楚风的身上,又或者一下子掐在楚风的脖子上。
“天阳……”段鹏也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一切无异于在楚天阳的心上重重的插上了一刀,他道,“这些磨难七月都能承受,唯独不能承受的就是你的消失。”
楚天阳放下了捂在胸口的手,他的眼里是悲怆的。
自以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哪里是呢,不过是让自己心痛,也让别人的心痛罢了。
也许,一开始我就做错了,他想。
人家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他爱顾七月,却在顾七月对痛苦的五年里消失了。
胸口好疼,像无数的细针扎上去一样的疼,想到顾七月便会更加的疼,楚天阳蓦然的想到,他疼也是该他活该。
咬了牙,他愤怒的说道,“我不会放过楚风的。”
楚风伤害了七月,他便要叫楚风付出代价。
“我会夺回楚家的一切。”
“好,我就等着你这句话。”段鹏激动道,为了这一句话他等了五年,他替楚天阳守候了楚家五年。
现在是时候让楚天阳重新的掌管楚家了。
“天阳,这五年来我可是一直以段家俯首称臣的名义将楚家的实权掌握在手里,等着你来接手的。”
楚天阳感激的望着段鹏,便是伸了一个好兄弟交握的一只手。
段鹏的手握上去,握上去的那一刹,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不像是一个青壮年男人的手,这手是没有力量的,甚至是孱弱的。
楚天阳,该不会……段鹏甩了甩头抛去了脑中多余的想法。
楚天阳的手拍了拍段鹏的背,“好兄弟,多谢。”
撤回了手,楚天阳又道,“段鹏,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七月在哪里了吗?”他知道段鹏是故意迈着关子不说的,但是事情已经清楚了,他就必须要知道顾七月在哪里。
“你放心,顾七月现在过得很好,她在苗家的一个小村庄里,过得很平静。”段鹏平和的说道,不过,这一切他都不是亲眼所见,而是通过了穆凌风之口。
楚天阳欣慰的笑了笑,这是他从进门的时候露出的第一个笑,七月,七月。
他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顾七月。
“你现在要过去看她吗?”段鹏问道,私心里想着,楚天阳你该是庆幸的,顾七月替你生了一个孩子。
楚天阳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凌厉,含了恨意和毒意,“先把楚风解决了再过去。”
“嗯。”段鹏点头赞同,“楚风这些年越发的过分,楚家在他的手中就差被糟蹋的面目全非,而且,他似乎是没有放弃找顾七月……”
“很快楚家就不是他的了。”桌子上的那杯热水氤氲,楚天阳望着那杯水,眼里是自信和毒辣。
在段鹏家坐的时间也不短了,楚天阳起身要走,段鹏将楚天阳送到了门口。
想要问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缩回了脖子,又终是问了,他的唇有些颤抖,“天阳,你的身体还好吗……”从楚天阳进门,他就闻到了楚天阳身上的药草味,一直忍着没问。
“…还好。”楚天阳淡淡的回答道,笑容虚浮。
上了车,楚天阳命令许彦即刻的赶回家里,身上的肌肉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他需要泡药澡来缓解身上的不适。
着身体泡在了浴缸里,浴室里充斥着浓郁的草药味。他的身体已经不复当年的那般精壮。
还好,还好,应着这药草的作用,倒也没有骨瘦如柴。
只是这常年浸泡在草药里的身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药草的味道。
七月,再次见到的时候,会不会嫌弃我呢?他如是的想着,闭着的眼睛,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七月,七月,真的很想你。
苗家小山村。
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环境情形,美丽,处处弥漫着平和,安静,人人善良而淳朴。
不过,这安静倒也是一阵子的。
顾浩辰平日里总跟着苗翠兰到处去捉鱼,爬树,贪玩嬉闹,顾七月倒是没有多加拘束。
可,这次……
顾七月看着顾浩辰受伤的胳膊,可怜的小脸,晶莹的泪珠,不知道是该心疼好,还是该骂好。
原是顾浩辰这次不注意,爬树掏鸟蛋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胳膊被摔断了,此时正架着绷带。
灰头土脸的,原本还疼得哭兮兮的,却是见到顾七月生气的板着脸,便是极力忍住了哭声,眨着无辜的大眼认错,“妈妈,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苗翠兰也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满是愧疚,“顾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浩辰,你不要怪浩辰,都是我的错。”
“哪能怪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不贪玩,你还能强逼着他不成?”顾七月道,她拿着毛巾去擦顾浩辰脏兮兮的小脸。
“顾姐姐……”苗翠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把头低的更厉害了,她巴不得顾七月能把她骂一顿,而不是这般从容淡定的把错都说在了顾浩辰的身上。
半晌,苗翠兰又结结巴巴的道歉,忏悔,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顾姐姐,我,我再也不带浩辰去掏鸟蛋了。”
顾七月站起身,拉下了苗翠兰的手,“翠兰,不是不让你们玩,但是安全还是第一的。”她道,“我不希望浩辰出什么意外。”
意外就像是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鞘的刀,一旦扎在人身上,便是一个会疼的血窟窿。
楚天阳已经在她的身上扎了一个血窟窿了,一直没有愈合,她不希望顾浩辰会在哪一天也同样的在她的身上扎一个血窟窿了。
顾七月,其实,她挺害怕疼的。
她一直默默的一个人在疼,所以,畏惧更多的疼。
苗翠兰认同的点点头。
顾七月转身蹲下,眼睛与顾浩辰的大眼平时,细心的询问,“胳膊还疼不疼?”
她的语气温柔又贴心。
顾浩辰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倾盆而下,抽泣着,说道,“妈妈,好疼……”
顾七月将顾浩辰抱着坐在了椅子上,嘱咐道,“还敢这么放肆的去爬树掏鸟蛋吗?”
顾浩辰猛地摇摇头,像是拨浪鼓似的,“不敢了。”
“还敢打碎别人家的玻璃吗?”顾七月又问道。
“不敢了。”
“还敢不听话吗?”
“不敢了。”
“……”
顾七月终于笑了,“浩辰,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顾浩辰啪叽一下又亲在了顾七月的脸上,语气撒娇,“妈妈,我知道了。”
夜晚,因为顾浩辰的胳膊疼,顾七月为了照顾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眼皮很沉重,上眼皮和下眼皮像是要打架一般。
好不容易等顾浩辰疼的过去了,安分一点,进入了沉沉的睡眠,已是到了后半夜。
顾七月坐在床头,拿着手机,一张张的翻着手机相册。
翻着翻着,就不动了,手机屏幕停在了那里,那张相片上是一个相貌英俊,卓尔不凡的男子。
她的手指点在那男子的脸上,心里一声声悲戚的念道,楚天阳,楚天阳。
按了按键,手机一片黑屏,顾七月闭上的眼睛,两行清泪自眼眶中流出。
她想,晚点睡也好,不用那么早在梦里遇见你,否则,白日里醒来,不过是一场虚妄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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