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子的葬礼正在教堂里面举行。
楚天阳穿着黑色的悼服满脸凝重,跟楚家有关系的商界人士都过来参加了,也来了很多记者,他们说着节哀的话。楚天阳心里明白,这里面几分真,几分假。
众人希冀的不过是看笑话罢了,楚老爷子走了,或者他们巴不得楚家也顺势倒下。
“天阳,节哀。”又有一位楚老爷子生前的深交,拍了拍楚天阳的肩膀。
楚天阳面色凝重,微微的躬了一个身。
一个又一个的人说着节哀的话。
终于所有的人都进了教堂,追悼会开始。
轮到楚天阳上台,他的鹰眼扫视着下面,他看见了有的女士拿着扇子捂住了笑容,有的人板着脸眼里却遮挡不住笑意。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爷爷的追悼会,很不幸,我爷爷在前几日在医院里面离世了……”
他沉声说了好多,听到了下面很多呜咽的声音,心里面一片冰凉。
结束讲话之后便是老爷子的葬礼。
楚天阳一直沉声,没有说话,整个人都包裹着一层严实的壳。
那个冰冷的棺材里躺着楚老爷子,教堂内挂着黑白的照片,没有丝毫的温度。
远远的顾七月也牵着顾浩辰走过来了,她穿着黑色的沉重的裙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在人群里,冷然的好似覆盖了一层冰。
楚天阳瞥眼看见了顾七月,那一眼不知道什么滋味,是,他相信顾七月不是害死老爷子的凶手,可,若不是顾七月的任性,楚老爷子不会丧失了一条性命。
顾七月,她是间接的凶手。
她没有自己拿着刀子直接的捅在楚老爷子的胸口,却是帮助别人伤害楚老爷子的人。
楚天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里刀割一样的难受,他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顾七月了。
顾浩辰被顾七月牵着,眼睛大大的看着穿着统一黑色服装的人,小声的问着顾七月,“妈妈,大家为什么都要穿黑色的衣服?”
顾七月躬了身子,悄悄的凑在了顾浩后的耳边,“浩辰,别说话,妈妈等会儿再告诉你。”
“好。”顾浩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顾七月面色清冷,她能感受到楚天阳投递过来的目光,可那目光并不能消融她心里的冷。
什么都变了。
顾七月,从楚老爷子死的那一刻起,就不能修复了。
就好像一面碎掉的镜子,如何修补呢?不论怎么修补,终是会有痕迹。
楚天阳默默的走到了顾七月的身边,想要伸手,又收回了手。
顾七月没有看楚天阳,楚天阳,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在你的心里就那么的不堪吗?
“七月……”他终是伸手要去拽住顾七月的手腕。
顾七月向后退了两步,冷漠的疏离。
你既然不相信我,何必又拿这种眼光看着我,楚天阳,我的心就好像被你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
疼。
无法言语形容的疼。
楚老爷子躺在了棺材里,你去念了那黑色的悼词,可是,我呢,我若是死了,你可愿意相信我?
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你又对我存了几分信念?
一旁的顾浩辰眼见着爸爸妈妈两个人之间像陌生人一样,不由的着急了,他伸出小手去拉住楚天阳的手。
稍微的用了力去扯楚天阳的手。
楚天阳低下头去看顾浩辰,然后见着顾浩辰把自己的手拉过去,又拉了顾七月的手。
两只手在顾浩辰的串联之下渐渐的靠近。
十厘米,五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却是顾七月突然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一把抱起了顾浩辰道,“浩辰,轮到我们上去给爷爷献花了。”
突然靠近的温度,突然失去的温度,楚天阳的心在那一刹那好像被浇灭了,好似一盆水破灭了一个小火苗,刺啦一声,零星的火光全部灭了,只剩下了灰烬和残骸。
他转过头看着顾七月将浩辰抱着,慢慢的走近那棺材,去献花。
“妈妈,爷爷躺在里面睡着了。”顾浩辰童言无忌的说道。
“爷爷不是睡着了,爷爷这是去了天堂。”顾七月将顾浩辰抱下台。
“那爷爷会变成天使吗?”顾浩辰奶声奶气的问道。
顾七月继续往下走,避开了楚天阳,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她低声解释,“是,爷爷会变成天使,善良的人去了天堂都会变成天使。”
“那妈妈也会变成天使。”
顾七月愣了愣,勉强的笑了笑,那笑里又涩又苦,好像吞进了一颗不成熟的橘子,她说,“会。”
可是,她分明的觉得在楚天阳的眼里自己不会变成一个天使,因为楚天阳认定是自己害死了楚老爷子,自己是个杀人凶手。
我不是天使,大概在你眼里,我死后会下地狱,会变成恶魔。
越是想的多,思想便越是到了极端化。
顾七月清楚的明白她现在都进了一个思想悬崖,再多想一分,可能就会掉进崖底,粉身碎骨。
她有点想哭,却又堪堪的忍住了。
面色依旧冷清,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
“妈妈,我想下来。”顾浩辰道。
顾七月放下了顾浩辰,眼睛看向前方,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上前去献花,他们都拿手捂着脸,却又堪堪的让别人看见了眼泪。
顾七月想,我该是也痛哭流涕的,这样也许我就不会显得那般罪恶。
顾七月没有注意顾浩辰。
顾浩辰走到了楚天阳身边,踮着脚,去牵了楚天阳的手,“爸爸。”
楚天阳将顾浩辰抱起来。
顾浩辰凑在楚天阳的耳边说道,“妈妈说善良的人死后会变成天使,爷爷变成了天使,所以爸爸不要伤心。”
就连小孩子也知道一个人的伤心与否。
“七月说的?”
“嗯。”
又悄声的对楚天阳说,“妈妈会变成天使,爸爸也会变成天使,妈妈和爸爸都是善良的人。”
楚天阳垂了眼睑,对着懂事的顾浩辰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对,都是善良的人。”
都是善良的人,七月并非故意,七月并非是杀人凶手。
七月只是任性犯下了错误。
可这样严重的错误又怎么原谅?
楚天阳心里乱成了麻。
顾七月终于回过了神,见着顾浩辰不见了,眼神四处寻找,这才见到了顾浩辰被楚天阳抱着。
她走了过去,什么话也没有说,直直的将顾浩辰从楚天阳手里抱下来。
楚天阳的眼里都是受伤,由着顾七月将顾浩辰抱走。
葬礼即将结束,顾七月也不准备多留。
她提前走,顾浩辰将脸贴在顾七月的脸上,“妈妈,爸爸说你是善良的人。”
脚步蓦然的停了。
善良的人,爸爸说你是善良的人,呵,可是楚天阳,你当真认为是这样吗?蓦地,教堂里悲壮的音乐声响起。
顾七月回过头,眼见着棺材渐渐被合上,把人彻底的压在棺材里,从此不见天日。
本来死人也不需要睁眼,死人的世界里都是黑暗。
顾七月终是忍不住流了眼泪,愧疚溢满了整个心里,是,是她,的确是她的错,若不是她擅自的发短信让保镖离开,楚老爷子又怎么会死。
“妈妈,你别哭。”顾浩辰用手不住的擦着顾七月的眼泪,自己也禁不住跟着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对七月说,“妈妈,别哭,别伤心,善良的人都是天使,爷爷去了天堂,爷爷是天使。”
他说着便抱着顾七月的脖子,紧紧的,要把小小的身体里的温暖传递给顾七月。
“好,我不哭,浩辰也别哭。”顾七月伸出一只手去擦顾浩辰的小脸,那童稚的小脸上已是泪水满面。
连小孩子都会跟着伤心的。
“浩辰,不哭,善良的人都是天使。”顾七月哽咽道。
楚天阳远远的看着这母子俩,他走近了。
顾七月一看见楚天阳就有些失措的急忙的抬手去擦自己的眼泪,急忙的转身,急忙的离去。
刚转身走了两步,楚天阳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看着顾七月没有擦干净的眼泪,有些狼狈憔悴的模样,又想到身后就是楚老爷子的尸体。
他责怪她,又心疼她。
“七月……”
“我走了。你让开。”
“不让。”楚天阳固执又强硬道。
顾七月抬眼看着楚天阳,要怎么样呢,楚天阳你要这样呢,我已经搬出来了,还不行吗?
我连参加老爷子的葬礼都不行吗?
是不是你所认为的我这个凶手不配参加老爷子的葬礼。
她在内心里深深的质问,脸上挂着泪痕,却让黑色的眸子完美的保持着冷清,保持这距离。
她想要用这种方式保护着自己。
“楚天阳,你要怎么样呢?”她问,“你我已经形同陌路。”
陌路?
这两个字深深的伤害了楚天阳。
顾七月是他最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居然跟他说两人竟是陌路的关系。
不,他不允许。
是,他是责怪顾七月的任性害了爷爷,但是,对于这个女人离开她。
楚天阳咬了牙,狠狠道,“谁说我们已是陌路?”
“难道不是吗?”顾七月反问。
现在的他们就好像平行线一般,怎么也勾不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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