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大地,罡风呼啸,如怒龙咆哮,嘶吼声振聋发聩。
滚滚而来的寒风,刮过大地,就连以坚韧著称的天堂草,也被折断了腰身,只留下光秃秃的草干,仿佛根根直立的寸发一般,稀疏地洒落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上。
与外界的严酷相比,一处无名山谷中的景象,可谓人间仙境。繁密的天堂草泛着绿油油的生命色泽,长至膝高,偶尔有一两株低矮的树木点缀其间,不时吸上一口带着植物香味的气息,便能让人心旷神怡。
一片青翠的碧海竹林之中,狂猛的罡风,变成了温柔的清风。清风拂叶,发出唰唰的动听之音,再烦躁的内心,都会在此处宁静下来。
雪层在谷顶融化成水,化为涓涓细流,自那诡谲兀石间穿行绕过,叮咚流淌,在竹林中回荡出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溪流下,棕发少年盘膝而坐,俊逸的面庞上宁静而祥和,手执紫色竹萧,秀雅箫音,响彻而起。
萧声袅袅,曲调古旷和畅,清实闲逸。
泉实而虚,石坚而空,清浊合之,自成宫商。
这一曲《石上流泉》,原是琴曲,被音老改编为萧曲。以泉之动,石之静,一动一静,衍方与圆、仁与智其相辅相成之理,道出大自然的智慧与山水之清音。智者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绕石浅行成泉,依洼浅住成潭,顺势急流成瀑,汇注于渊广则成海。其形有异,其质无别,寡欲无求,故能因境化形,畅然无碍。仁者如山,宽容仁厚,安静平和,不役于物,亦不伤于物,不忧不惧。
曲音朴实无华,大巧若拙。亦动亦静,深邃安然,几多人生哲理,天地玄机,于此中汩汩流出。
萧声渐逝,流水声却依旧,仿佛水不止,曲便不停。
缓缓收起紫晶萧,古辰起身站立,因连续杀伐萦绕于其周身的煞气,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一双眸子,明亮而清澈。
“时间差不多了,该启程回归部落了。”音老的声音,从竹林之中传来。
古辰凝望东南方向,喃喃道:“差不多了么?也好,十多年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
骄阳刺破黑暗,自遥远的天际冉冉升起,处于一片暗寂中的北荒,苏醒了过来。
早已迫不及待的雪狼部落之人,无论男女老少皆在晨曦的照射下,满脸兴奋地出了温暖的帐篷,浩浩荡荡上千人,往部落中央一处临时平出来的宽阔地带而去。
在那里,一座木桩搭建而起的巨大的战台,静静矗立。
今天,便是雪狼部落最盛大的节日,十年一度的少族长选拔之日。选拔而出的少族长,便是下一任的族长,整个部落的领头人。
北荒尚武,强者为尊,选拔的方式,自然是比武,唯有年轻一辈中最强者,才有资格成为少族长。
“这次的选拔,就是走个形式,谁不知道,少族长,必然属于我们坤少爷。”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位属于大长老那系的青年,脸上扬着得意,款款而谈。
“那可不一定,二长老的长子,古渊少爷,不久前也突破到了武修七段,未必没有一拼之力。结果未出,就别乱下定论。”旁边一位中年大汉不诧,反击道,他正是属于族长一系的人。
青年面露讥讽,道:“坤少爷半年前就已经是武修八段,而古渊前几天才突破的武修七段,两者之间,有可比性吗?”
“你……”中年大汉怒火中烧,不过他也知道,古渊想要在古坤的手中抢夺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困难,最终又只能不甘地将反驳的话语,重新吞下。
“哼!”青年得意哼哼道,“你最好劝劝古渊,干脆战台都别上了,免得到时候被打得落花流水,丢尽二长老的颜面”。
中年大汉怒目圆睁,拳头紧握。青年的话,已经带有明显的侮辱性。不过权衡了半天,他最终摔袖而去。今时不同往日,若是他此时出手教训了青年,以对方那一系的作风,掌权之后,绝不会轻易的让他好受。他虽不惧,却不能不顾妻儿。
这一幕,可不只是中年大汉与青年之间上演。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长老一系的人,有不少对身旁族长一系的人,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折辱一番,以满足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咚!咚!
就在气氛逐渐走向不和谐之时,忽然间,钟罄齐鸣,锣鼓喧天。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西面来了几十人。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对男女,两人皆身穿南方夜郎王国才有的大红色绸缎。
男子面目刚毅,脸上棱角分明,一双鹰目炯炯有神,颇具威势。其小麦色的皮肤上闪烁着古铜光泽,一身爆炸性的肌肉将绸缎高高撑起,极具视觉冲击力。
而女子面容姣好,身材婀娜,顾盼间目中充满了傲慢之意。
这二人,自然便是古坤与雷雪娥。今天除了少族长选拔,还是他们二人的大喜之日。
两人身后,大长老、雷义与四长老依次而行。稍后一些的,乃是大长老一系的核心人员,还有夜郎王国请来的音师。
音师只是一些能弹奏普通曲子的普通人,与天音师虽只是一字之别,却是差之千万里。
“快看,是坤少爷和雪娥小姐,男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
“坤少爷将婚期定在今日,待会儿再接任少族长之位,当真是双喜临门啊!”
咂舌羡慕之声,不绝如缕。
“咦?四长老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有人打望间,发现四长老面色苍白,嘴唇乌黑,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四长老的儿子古青,已经消失了一个月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旁边之人,摇摇头道。
“活该,那个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的混账东西,死了最好。”一个明显被古青欺辱过的少年,闻言满是解气低声道。
“最好是葬身妖兽腹中,死无全尸。”又一位少年低声愤愤道。
古辰是少主,而古青可是连古辰都敢随意辱骂,可想而知,他在部落中张狂到何种程度。部落中被他欺辱过的人,绝不在少数,是以听到他下落不明,才有人不断落井下石。
就在人们窃窃私语中,东面又缓缓行来了五人。
为首中年男子体型健壮,面容刚毅,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行走间龙行虎步,自成气势。整个部落,能有这等气势的,便只有一人,部落族长,古天华。
古天华之后,二长老紧随而行。再其后是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
女孩年约十四,身材娇小,肌肤皎洁胜雪,柳眉星眸,精致的五官宛若瓷娃娃一般,长得清秀非常,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最为奇特的是,女孩的身后,跟着成群的冰蝶,仿佛女孩身上,有极为吸引它们的东西一般。
另外两位少年年龄则要偏大一些,样貌有七成相似。两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位少年,长得孔武有力,身上一股股不弱的元气波动,不断溢出。
这三人,自然就是古灵儿与二长老的长子古渊、次子古亭。
由于刚刚突破到武修七段,古渊还控制不了体内暴涨的元气,是以才会有元气溢出体外的情况。
古天华到来后,并未与大长老一系虚伪地打招呼,而是直接坐在看台主座之上,高声道:“少族长选拔,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