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侯的亲笔信?”赵政接过密卷展开来看,上面果然是代侯的亲笔信,只是画押的不是代侯印,而是田氏族印。“为什么你会有代侯的亲笔信?”
陈平恭敬地拱手,鞠了一躬,道:“在下收清水崖之命,接下了代侯的委托,一路上保证郡主与将军的安全。代侯叮嘱,若楚王留你性命,就将密卷交给你。”赵政毕恭毕敬缓缓展开密卷,上面笔记果然是代侯亲笔,只是画押大印不是代国国印,而是田氏族印。
代侯言,世侄政儿,孤甚感悲恸。令尊赵金安大人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依然身先士卒,抗击雪国。世侄继承令尊血脉,抗击楚国数年,保卫南方不受侵袭。如今孤却要背弃于你,将你置身于虎穴,孤甚感煎熬。孤虽与林轩旧识,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林轩巧言令色,包藏祸心,与其和谈,不尽显诚心,难以达成目的。湉儿与你,青梅竹马,孤心甚痛。孤已着人修葺赵氏忠义祠,世侄所受委屈,尽陈述于祠堂碑石之上,待到百年后,后人自有公断。
赵政捧着密卷,泪流满面,不知如何是好。
陈平低声说:“代侯告诉我,赵将军性情耿直,不屑于攻心之术,倘若在你出发前,将此事和盘托出,恐你会饱受内心煎熬。代侯希望等你在楚国立了军功之后,再将密卷交给你。如今你助邵霆夺下云国,正是时候。”
赵政哽咽说:“卑职就算此生受尽委屈,也要忠于代国,忠于代侯。”
陈平微微一笑:“赵将军不必想得如此决绝,生命很长,世道很乱,未曾想,过了几年,代楚的境地也许会掉转过来。”
赵政擦干眼泪,疑道:“陈特使何意?”
“你都叫我特使了,自然是有特别的深意。”陈平贫嘴道,“只是当下时机未到,尚不可透露天机。”他看了看旁边的凌庸:“小混球,我听素儿说,你想参加‘五灵力’试练?”
“她怎么告诉你了?”凌庸酸溜溜地说。
陈平故意整他:“那当然了,我和素儿是什么关系。她有啥话是不会背着我的。她还怀疑,你有可能是五灵力者。”
凌庸紧张地看了眼赵政:“你这小白脸,嘴真是没把门的,什么都说。我老家有条黄狗拉稀都没你嘴溜的快。”
赵政苦笑道:“臭小子还防我?以前的事不提,就凭你误打误撞,杀了云国的那个自称是‘祝融后人’的怪人,我也怀疑你身上有‘五灵力’。”
“赵将军你别捧他。”陈平故作深沉道,“五灵力这玩意很玄乎,历朝历代似乎一直没有定论。有的学派认为,玄武之地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五灵力,只是大部分人终生都无法显现。”
陈平转过身,直对着凌庸说:“岚山山羊见你没反应,祝融后人烧你没留痕,单凭这两件事,的确有理由怀疑你有五灵力。可你要记好了,这只是五灵力的显现,你离五灵力者还差得远呢。”
“我都显现了五灵力,不就是五灵力者了呗,你别故弄玄虚蒙我了。”凌庸不屑地说。
赵政却听出了陈平此话的深意:“陈特使的意思,我似乎能明白。这就和拳脚功夫一样。每个人都有手有脚,当遇到危险时,都会跑,跑不掉就用拳头打。但这些并不能代表你是一个武者。真正的武者,必须会控制拳头的力度,清楚攻击敌人的不同部位会有不同效果。修行越高的人,越懂得收放自如。”
陈平点点头:“你还记得,被你打死的那个祝融后人的样子么?”
凌庸咧嘴道:“咋不记得,丑死人了。身上红彤彤的,长得张牙舞爪,像鬼似的。”
“这就是最低级的五灵力者。”陈平侃侃而谈,“五灵力既是神力,又是试练。如此强大的能力被隐藏在体内,身体会承受不了的。这就需要五灵力者不断修行肉身,不断修行内心,以防走火入魔。”
凌庸看了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也没啥问题啊。”
陈平翻了个白眼:“谁说你了。五灵力者是需要经过试练,激发身体里潜伏的五灵力。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就已经上西天了。你呀,还是多多锻炼,先想方设法过了试练再说吧!”
凌庸这边在担心五灵力试练,那边邵霆担心的则是更为眼中的问题——太子亲临马蹄城了。
“太子殿下,我这就让云国公腾出王宫,您好住进去。”邵霆的行府设在了云国丞相府,原来的那个窝囊的丞相,已经被邵霆贬为庶民了。
太子林赫摆了摆手,随意地坐在了宰相府正堂的正座上,无聊地打量起这座寒酸的丞相府。“我说邵霆呐,怎么挑了个这么破的地方住?”
邵霆恭敬地回道:“殿下有所不知,云国国力衰弱,上至云国公,下至老百姓,寒酸窘迫。就说现在这个丞相府,我刚来的时候,算上看门的老头,才五个仆人,一个个都将近五十岁。那个云国丞相,身上的朝服竟然还有补丁。”
太子林赫坐在正座上,左动动右扭扭,怎么都不舒服。低头一瞧,这把丞相府的正座竟然是用粗木制作而成,看不出木材质地,上面坑坑洼洼,极不平整。邵霆看在眼里,连忙脱下斗篷,叠了两下,垫在太子屁股下。
“邵霆啊,知道自己捅了篓子么。”林赫表情扭曲,也不知是座不舒服,还是对邵霆有意见。
邵霆心里一凉,只得硬着头皮装傻道:“殿下,我刚打下来云国,不知又捅什么篓子了?”
林赫白了他一眼:“还跟我这儿提军功是不?就是你这大大的军功,给我添了大大的堵!”
“这军功也能添堵?”邵霆诧异道。
林赫的表情比吃了苦瓜还难看:“我听内监刘英说,父王这几日正为这事儿苦恼。原来他根本就没想攻下云国,只是想攻下它两座城池用于屯兵,立立威风罢了。”
邵霆不以为然:“如今我奉上云国,不比两座城屯兵更好?”
林赫苦诉:“原本我以为那个穷兵黩武的老头肯定会高兴。我都去王宫里给你邀功了,谁知却被他给骂回来了。我见形势不对,才去找的刘英。你也知道,刘英在入宫前,本是军师府的刀笔吏,略懂行军布阵。父王闲得没事的时候,会找他聊聊行军作战之事。刘英告诉我,父王是怕吞下云国,会招惹诸侯非议。”
邵霆一听,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嗨,我当是多大点事呢。非议就非议呗,这帮诸侯闲着没事干,就只会说闲话。君上称王时,不也有人怕诸侯非议。可结果你看,没人敢说废话。乱世本来看得就是实力,大楚有这个实力,为啥不能兼并周边小国?”
“话虽如此,可是父王就是不高兴,你能有什么办法?算了,解释的话就别说了。我这次来,就是来解决此事的。”
邵霆原本以为有嘉奖,没成想竟然莫须有地捅了篓子,心里满是委屈:“怎么解决?难不成还把到嘴里的肉吐出去?”
“正是如此。”林赫拍案而起,“我已经想好了几条云国的罪状。你现在就派人写下来,让云国公过目,只要他承认这些罪状,你就立刻退兵。不过呢,也不能让将士光受累,不享福,要注意士气,适当的让他们在城里撒撒野、出出气。”
“这您放心,我已经让他们在城里随便玩了。”邵霆笑道,“只不过,咱们先是与代国和谈,现在又要从云国撤兵,会不会让人觉得大楚过于懦弱呢?”
“这个我也想过了。云国原来的五座城池,只给他留下两座,马蹄城和随便一座即可。重要的是让云国从此依附于我们,至于这些城池,还不早晚都是咱的。”
“殿下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吧。”邵霆答应的痛快,可心里并不情愿。
正当邵霆派刀笔吏撰写云国罪状时,一位乔装成小内监的神秘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云国公的飞云宫。
说是宫殿,真是夸大。飞云宫若放在繁荣的楚州城,恐怕连经商的富豪都不会多看一眼。飞云宫是由原来的云州府邸改建而成,云国公年事已高,又无子嗣,因此也没有扩建。除了平时议政的正殿,再有就是书房、寝室和灶房了。神秘人潜入进来,根本无需花费太多力气。宫中的守卫已经被邵霆解除,神秘人招摇而过,竟遇不见一个活人。
神秘人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卷,上面细致地画出了飞云宫的城防图。神秘人找到了书房的位置,飞快地潜了进去。
云国公端坐在案前,眯眼看着桌上的书卷。神秘人悄悄进来,云国公也没有抬头,只是说:“特使来了,等得好苦。”
神秘人抬起头,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庞:“云国公久等,清水崖特使陈平来迟。”
云国公缓缓抬起头,苍老的面容疲态尽显:“你若能赶在老马死前到,想必我的那些城池也不会丢。”
“清水崖有训,不得随意干涉……”
“我知道。”云国公挥了挥手,示意陈平上前。陈平缓缓靠前,呼吸平顺,没有一丝杂音。云国公笑道:“陈特使好功夫。晏王有你这么出息的儿子,真的是他的幸事。”
“幸与不幸,犹未可知。”陈平面无表情地说。
云国公诧异地看了好一会,才闭上眼睛慢慢说:“清水崖有何指示?”
陈平肃穆地挺起身,说:“清水崖水门弟子柯岩听令。”
云国公慢慢站起来,拱手低头不语。
“弟子柯岩,奉水门之命,以国主身份,造福众生,匡扶正义……”
“特使,老朽累了。可否直接念指示。”云国公沙哑着嗓子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