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骂完,怀里的阿玲虚弱地说道:“唐婉?”
我听到阿玲叫唐婉的名字,下意识地以为是负一层那女鬼变幻的唐婉跟到楼上来了,正要抱着阿玲赶紧逃跑,阿玲却说道:“这个像是真的唐婉,你且看看她有没有异常。”
我听了阿玲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惭愧,见了大半天的鬼,却始终处于被动,现在听到一个女声便只想着拔腿就跑,我未免也太不男人了。
想到这里,我反而没那么怕了,转身朝唐婉的方向看去,只见唐婉穿着白大褂,从就诊大厅朝我们走来,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
我松了口气,楼下那鬼是没有影子的,这唐婉有影子,说明她是人不是鬼。
“阿玲?”唐婉惊喜地叫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
阿玲虚弱得很,像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苦笑了一下。
唐婉看了一眼阿玲苍白的脸,对我说道:“赶紧把她抱到我宿舍去,那里干净暖和。我先去给她拿点葡萄糖。”阿玲却说道:“不,我们去18楼。”
“18楼?”我惊讶地问道,“还去那鬼地方干嘛?”
阿玲低声说道:“别问了,去了再说。”然后又对唐婉说道:“你也来。”
“我也要去啊?”
唐婉明显有些不愿意,她是那种文静胆小的女生,这大半夜的要她去18楼,肯定是害怕了。
阿玲点点头,说道:“每次晚班都只有你一个人,你单独待在这里,我担心底下那女鬼跟上来后会害了你。”
“女鬼?”唐婉瞬间脸色煞白,问道:“真有鬼啊?”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楼梯下面突然传来那女鬼刺耳的叫声,我赶紧抱着阿玲往电梯跑去,唐婉被那鬼叫声吓得不轻,也不敢停留,紧跟在我后面。
到了电梯门口,唐婉按了向上的按键,这时楼梯那边又响起了一声叫声,那声音刺得我耳膜都痛了,同时我感觉背上又沉重了一些,像是背着很重的东西一样。
这时电梯门开了,我们赶紧进了电梯,唐婉抬起手准备按18层的按键,却又犹豫了,怯怯地问我和阿玲:“真的要去18楼啊?”
阿玲答道:“必须去18楼,那女鬼知道我骗了她,肯定会跟过来,她要的东西在18楼,只有到了18楼,把东西还给她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阿玲话刚说完,电梯外白影一闪,那女鬼已经到了电梯门口,白色的长衣无风自动,长长的头发垂到前面盖住了脸,一双血红的眼睛在头发间若隐若现,一双干瘪的手直伸着,像是要伸进电梯抓住我们一样。
我因为以前见过女鬼,所以虽然害怕却还稳得住,唐婉却没见过鬼,吓得一下子乱了方寸,只知道“啊啊”的大叫,却忘了去按18楼的按键。
我正准备放下阿玲去按下按键把电梯门关上,门却因为到了设定的关门时间自动关上了。
唐婉已经吓得失控了,用手捧着脸不停地喊叫,我手上抱着阿玲,腾不出手来照顾唐婉,只好大声喊唐婉的名字,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直到我喊道第五声的时候,唐婉才停住了喊叫,慢慢把捧着脸的手放下来,但还是一脸的惊恐。
“叮”
电梯响了,到18楼了,电梯门却没有打开。
唐婉不再喊叫,我也不再说话,阿玲似乎已经昏过去了,虚弱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整个电梯里寂静得很。
“砰”
万籁俱静的时候电梯门上猛地响起了撞击声,唐婉立刻又吓得“啊”的一声叫起来,同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拉得我身子一歪差点把阿玲摔到了地上。
“哇……呵呵……”
电梯里响起了婴儿的哭声,又像是笑声。这声音我在阿玲房间听到过,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下午我在衣柜里见到的那个绿色的孩子发出的。
这一下不仅是唐婉,就连我都吓了一跳。这小小的电梯里就我们三个人,那婴儿的哭声怎么会在这里响起呢?
“你背上……你背上……”唐婉突然从我身边弹开,指着我惊慌失措地说道。
我背上怎么了?我来不及问唐婉,赶紧向我对面的电梯门看去。那电梯门是金属的,光滑得像镜子一样,门上倒映出的我衣衫不整狼狈得很,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异常啊。
我正要问唐婉我背上究竟怎么了,却从电梯门上看到我身后慢慢地探出了一个绿绿的小脑袋,那个小脑袋以极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从我左肩膀后面往上升,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睛,然后是鼻子,最后整张脸都出来了。
我想起了我离开阿玲房间时在镜子里看到的背上的孩子,想起了在负一层时灯光下我的影子上多了个小脑袋,想起了阿玲说我背上有很多小手印,想起了我几次感觉自己后背沉沉的像是背了什么东西——原来这孩子一直在我后背上,打我从阿玲的房间出来时我就一直背着他。
我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身体却不敢妄动,眼睛一直盯着电梯门,那门像镜子一样,把那孩子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反射到我的眼睛里——这应该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整个脑袋都是绿色的,甚至眼珠子都是绿色的。这孩子五官生得很端正,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如果这是个正常的孩子肯定很可爱,可是现在却越看越觉得邪恶。那小脑袋从我背后探出来后,居然脖子往前伸,把下巴放在了我肩膀上,一双绿色的眼睛跟我一样,瞪着电梯门。
电梯门上我和那孩子的脸摆在一起,一大一小,一黄一绿,都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砰”,电梯门上又传来撞击声,我感觉整个电梯都摇晃了起来。
“开门。”门外传来阴冷的声音。
我觉得奇怪,明明是我们想出去却开不了门,为什么门外的女鬼却要我们开门?难道这电梯门不是她控制的?
我想试着再按一下电梯开门的按键,可是那孩子的脑袋一动不动架在我肩膀上,我实在不敢乱动。我用眼睛余光瞟了一下唐婉,她已经吓得抱着头缩在电梯的角落里发抖了。
“再不开门你们都得死。”门外那女鬼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这女鬼居然威胁我们!不过我倒是希望门能打开,虽然电梯里面有小鬼,外面有女鬼,但是外面空间大,门开了说不定还有机会逃走,要是一直关在小小的电梯里,这小鬼万一发动攻击那我们都逃不了了。
“唐婉。”我小声喊道,“开门,快开门。”
唐婉抱着头拼命摇头。
我见她吓成这样,知道不说点狠话是不行了,便厉声说道:“你个蠢货,你不开门难道想死在电梯里吗?你赶紧开门,门一开我们就跑出去,你什么都别管,跑到阿玲房里把门关上。”
像唐婉这样胆小的人,你给她来点硬的反而能让她冷静。果然,我刚说完她就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又赶紧回过头去,估计是不愿意看我肩膀上那孩子的脸,然后深呼吸了几下,这才抬手向电梯上按去。
我依然盯着电梯门,我看到门上的我被从中间分开,然后向两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门外白衣飘飘的女鬼。
门终于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唐婉已经一个箭步跑了出去,这时我感觉我肩头一轻,一阵风擦着我左边脸颊向前刮了过去,接着我眼前绿影一闪,一个小小身影扑向了门外的女鬼,那女鬼发出一声尖叫,闪电般伸出手,腾空一把抓住了那小鬼,那小鬼手舞足蹈,嘴里凄厉地大叫,像是要跟女鬼拼命一般。
机不可失,我趁着这个空档抱着阿玲冲出了电梯,就在这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那小鬼为什么和我一样死死盯着电梯门——他不是在看门上倒映出的我,而是跟我们一样,在等着门打开。
门外的女鬼跟这小鬼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小鬼见了女鬼比见到我们还凶狠?我还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女鬼在负一层进不了我关上门的房间?现在又进不了电梯?鬼魂不是无形无质可以任意穿透物体的吗?
这些疑问只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抱着阿玲奋力跑向左边第三间房,唐婉正在门前颤抖着双手用钥匙开门,可是因为紧张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锁眼里。
这该死的门也真是奇怪,该开的时候不开,不该开的时候却自动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