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开到了宾馆,又把小武扶上了楼,给他湿透的衣服都脱掉,换上干净的衣服,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跟着小武忙了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我早就饥肠辘辘了。我看小武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便想去大街上吃点东西,顺便也给小武买点吃的,等他醒来后吃。
我下了楼,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毕竟还是小镇,夜生活没有那么丰富,到了这个点人们都已经回家了,我走了两条街才找到一家买夜宵的小店没有关门,便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小店的老板。见我进来,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你需要吃点什么?”
我捡了张桌子坐下,说道:“还有什么吃的,你看着给我做就行了,两个人的量,做好了给我打包。”说完我便坐在桌子旁看着外面的毛毛细雨发呆,这雨不大,但确实稠密,让人看了感觉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似的。
我又想起了刚才小武跪在雨中哭泣的情景,听三叔说小武的父亲去世很多年了,照常理来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该淡了,为什么小武会那么伤心呢?而且这么多年了,小武一直漂泊在外,他为什么不回家看看呢?还有那个三婆婆,她的过阴到底是真是假?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不仅自己能去阴间,还能带人去阴间?
这些疑问萦绕着我,让我的心乱得跟外面的雨一样。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说得真是一点没错啊。”我看着外面的雨自言自语道。就在这时,我看见雨帘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轻飘飘地在外面街道上走过,那身影头上扎着一个发髻,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麻布衣服,整个身子都缩在宽大的衣服里,走路时弯腰弓背,双手下垂,姿势说不出的别扭。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她就是刚才给小武过阴的刘婆婆。我心里觉得奇怪,这大半夜又下着雨,她这老妖婆怎么在大街上走啊?
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只要见到奇怪的事情就想一探究竟,此时看到刘婆婆出现在大街上便想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当下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偷偷出了门跟在刘婆婆后面。
刚才送小武回家我特地换了身防水的冲锋衣出来,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如果打着伞跟踪刘婆婆,那肯定会被她发现,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跟得太近,毕竟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要是靠得太近还是会引起刘婆婆的注意的。
我就这样远远的跟着刘婆婆往前走,这老太婆看着病怏怏的,走起路来却一点都不慢,而且还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有时明明看到地上有积水,她也不避让,直接就走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着雨鞋。
不到一刻钟,刘婆婆便出了小镇,来到了我们开车进镇时的那条路上,我记得这条路一直到小武老家的那个村子一路上都是荒无人烟的,这黑灯瞎火的刘婆婆这是要去哪里呢?还没容我多想,走在前面的刘婆婆突然往左边一转,朝路边的杂草地里走去。
我更加觉得奇怪了,因为下雨,杂草上都沾满了雨水,湿滑难行,别说是刘婆婆这样的老人,就是我走在这草地上如果不小心都难免会摔跤,这深更半夜的,刘婆婆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我不敢离刘婆婆太远了,天色很暗,如果离得太远就看不见她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尽量不闹出声响,前面的刘婆婆身形却轻快的很,走在这湿滑的地上像走在平坦的马路上一般,完全不吃力。
我们在野外又走了三四里地,中间还翻过了一个小山包,一直到了一块非常开阔的平地上时,刘婆婆才突然停住了脚步,侧着耳朵听了听,我以为她发现了我,赶紧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了起来。刘婆婆呆立了片刻,突然转过头向我这边看来,我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我躲了起来,不然这么近的距离,肯定会被她发现的。刘婆婆左右看看,干瘪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奇怪的声调飘荡在寂静的夜空里:“生人不走黄泉路,再跟着我,小心再也回不来了!”
坏了,难道她已经发现我了?
我硬着头皮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刘婆婆又左右看看,最后又转过身去,却只是站在原地,并不再往前走。
这刘婆婆够贼的,她刚才十有**只是怀疑身后有人却并不确定,所以才说那番话来试探一下。
我依然躲在暗处,想看看这刘婆婆到底在搞什么鬼。过了半饷,刘婆婆前面的空地突然起雾了,一层黑黑的浓雾像一堵墙一样竖在刘婆婆面前,紧接着那雾气里响起了各种人声,有凄厉的哭声,有张狂的笑声,有愤怒的骂声,也有无奈的叹息声,还有喋喋不休的争吵声,这些声音虽然各不相同,却时而显得低沉而飘忽,时而又如鬼哭狼嚎一般。
我感觉阴风习习,发尖矗立,背冒凉气,心里想着这浓雾背后不会是一只只恶鬼,马上要冲出来了吧!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一个高亢的声音在浓雾背后响起,那些嘈杂的声音立时小了不少。
“刘婆婆,你今晚刚刚从我这里请走了一个阴人,怎么又回来了?”那高亢的声音说道,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雾中穿了出来,那身影足有两米多高,穿着黑色的长袍,长长的头发披着,头顶戴了一顶尖尖的黑色帽子,再看那张脸,白得跟纸一样,偏偏这白脸上的嘴唇又鲜红鲜红的,像是刚喝过血一样。
刘婆婆在这人面前更加显得瘦小了,她哈着腰答道:“阴兵大哥容禀,只因这凡间的人过于思念阴间的亲人,我又心肠太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诉,便只好应允了下来。”说着又从腰间摸出一把纸钱,塞在那阴兵手里,说道:“阴兵大哥帮帮忙,积积阴德。”那阴兵看了看手上那一沓纸钱,满意地笑了笑,说道:“进去吧,进去吧,带走你要找的人,但是记得今晚一定要送回来。”说着那阴兵又隐进了浓雾中,刘婆婆随后也进入了雾中。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那高亢的声音又在浓雾中响起。
我躲在原地,不敢动弹,更不敢往浓雾中去,足足等了半个来小时也不见那浓雾里有什么动静,只有那嘈杂的声音依然在此起彼伏。
我有点没耐心了,便想壮着胆子去那浓雾里看看,正准备起身,却看见刘婆婆从浓雾里穿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穿着寿衣的人也穿出来,两人出了浓雾后也不停留,直接照着刘婆婆来时的路返回。
我小心的跟在后面,跟着他们回到了镇上,又来到了刘婆婆的家里,等他们进去后,我趴在那木门上往里看,只见那屋里站着一个人,正在跟床上瘫坐着的刘婆婆讲话。
我心下大骇,难道我今晚遇见的刘婆婆只是她的灵魂?她帮人过阴去阴间找人,恰巧被我碰上了!
我心里骂了一声:“真他妈晦气。”正想抽身离开,背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在这里干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