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这一生最珍视的兄弟。——封然
音乐基地里,红叶枫树下,大理石石凳上,一高一低的人影都背靠着石凳靠背。
阴沉沉的天空早已放晴,太阳高挂在空中,天空蓝的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到红叶枫树上,在地面上投射出大小不一斑驳陆离的光圈。
带有阳光射出来的热度的微风拂过,像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拍过高大茁壮的枫树,拍落下来几片红色枫叶。
红色枫叶飘荡在落向地面的空中,空气中传来封然低沉到很伤感的声音。
“寂冬的妈妈即使被砍掉一只大拇指,她也不愿意签字离婚……然后,寂冬的爸爸一怒之下又拿刀去砍站在一旁的寂冬……”
时凉突然出声打断封然的话,她表情担忧,声音惊恐地问:“寂冬没事吧!他是不是被刀砍到了?!”
封然见时凉突然表现出一副很担忧的表情,赶忙抬手按住时凉的肩膀,“时凉,你先不要急……先听我慢慢说完……”
时凉看着封然质疑地问:“为什么寂冬那么好的一个人也会经历过悲伤的事?”
寂冬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寂冬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为什么命运曾经那么残酷的对待过他?
脑海中忽然冒出寂冬那双漆黑到没有一点光亮的眼眸,这就是寂冬的眼里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光亮的原因吗……
封然低下头去,原本阳光帅气的脸上阴沉到面无表情。
封然哀叹一声,“何止是悲伤,更多的是辛酸……”
“时凉,你可以稳住自己的情绪,耐心的听我讲完吗?”
“抱歉封然……”时凉转过头,背对着封然,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这次我不会再冲动的打断你了……”
封然看着她别过去的脸,其实他在说这些时,心里面的难受也不比她少……
他可是从小就跟寂冬一个学校的啊……
“刀并没有砍到寂冬,千钧一发时,寂冬的妈妈及时抱住了寂冬爸爸的大腿,哭着哀求他放过寂冬,她愿意签字离婚……也就是这样,寂冬的妈妈签好离婚协议书的字后,寂冬的爸爸丢下刀,拿起离婚协议书和寂冬家里所有的积蓄冷哼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没有理会寂冬妈妈那被砍断拇指的手……”
“我虽然跟寂冬是同一个小学的,可那个时候的我和寂冬根本就不认识,也不是同一个班的。每次我和同学路过寂冬的班级时,总会看到他们班有人拿着粉笔在寂冬的桌面上乱写乱画一通……”
封然忽然抬头,麻木地盯着从上面飘落下来的红色枫叶继续说:“寂冬他曾经被同班同学围着嘲笑过,他们都嘲笑他一天到晚都是一身黑衣服,一定是没换过衣服没洗过澡的穷人!还嘲笑他是被父亲抛弃的野种,也嘲笑他母亲是个被丈夫遗弃的弃妇……当时正是放学的时间,我正好路过他们班,我第一次看见寂冬红着眼一声不吭的发狂着拿着一把扫帚与周围的人打架……那个时候,小小的沉默的寂冬,竟然让我觉得很可怕……”
“寂冬五年级的时候就长得很好看了,寂冬在班里时,总被同班的有钱女生拿钱告白,说要包养他……还有被同班男生骂人妖、小白脸,什么脏话都有……”
“时凉,你知道吗……”封然忽地低下头去,眼神空洞地望向时凉纤细娇小的后背,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比起这些,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在男厕的那一次……”
“寂冬他们班有几个男生为了羞辱他,故意在男厕所坑里丢下五十块钱,然后当着寂冬的面说,要是寂冬敢去捡起来,那么那张五十块钱他们就不要了,就当是给他的。当时我正好在男厕所洗手,我看见他们趁寂冬背过身去弯腰时,有人抬脚趁寂冬没留意一脚把寂冬踹下厕所坑里……”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对着门口大喊,老师快来!那几个男生被我的喊话吓跑,当我转身想走过去扶寂冬时,他早就起身离开了,而厕所的地面上贴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他的事情一直在我们这个年级传得沸沸扬扬,不过那些人也就只敢虚张声势的笑话他,并不敢真正的去捉弄他。因为,他们班曾经有一个胖子捉弄他,用粉笔在他桌面上写了很多不堪入目骂他母亲的话……”
“结果第二天寂冬来到时,一看到桌面上的字眼,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当时正好和同学路过他们班,我第一次看见寂冬那双漆黑到没有光亮的眼睛有了光芒。是一种悲愤填膺的光芒……那时候的寂冬像是一头失去理智失控到发狂地野兽,问出是谁后,就直接抡起拳头朝着那胖子狠狠地揍过去,一拳接一拳,一拳比一拳狠,打得那胖子鼻青脸肿到惨不忍睹……场面光是让人看着就很惊心怵目……”
“后来我听说寂冬因为这事被学校开除了,还听说,他妈妈帮他办了转学手续……之后在小学的那段时间,我就没见过他了。”封然见时凉仍然背对着自己,便低下头,“后来,我再见到寂冬,是在我被一群混混抢劫的时候,那些混混人多,手上又有刀具,我手无寸铁又寡不敌众,正当我以为自己要遭挨刀的毒手时,寂冬突然出现把他们全部人一一用铁棍打倒了,我是凭着他那双漆黑到没有光亮的眼睛认出他的。而他居然也还认得我……”
封然瘫坐在石凳上,淡笑着说:“再后来,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他,跟他成了兄弟,之后,我为了方便跟他一起玩,就要求我爸帮我转学到他所在的中学。后来,我问起他当时为什么会救我?他说因为小学的时候欠了我一个厕所的人情。他说,在小学时,我是唯一一个向他伸出援助的人……”
“时凉,我讲完了……”封然失笑地转过头去看向一直背对着自己的时凉,“你可以转回头了。”
时凉没有听他的话,依旧是背对着他。
因为此时的时凉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开口说话,可……
她怕一开口就是止不住地哽咽声!她不能让封然知道自己哭了!绝对不能!因为之前已经答应好了封然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哭,她就必须蹲守承诺!
可是……眼泪根本就止不住!
好想好想大哭一场。
寂冬……
原来,拥有悲伤经历的人不止是我……
还有你……
但是我好想把你的那些悲伤的过去全都抹掉啊!我不愿看见你悲伤的样子……
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
她喜欢的是带着温暖人心笑容的寂冬,她喜欢的是眼眸带有明亮光芒的寂冬,而不是悲伤到把所有痛苦隐藏起来的强颜欢笑的寂冬!
封然发觉时凉一直背对着自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伸出双手把时凉强行扭转过身来,当看到时凉满是泪水的脸后,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果然……”封然心里很内疚,果然他就不应该跟她讲寂冬过去的事情啊……
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他一把把哭的满脸都是泪水的时凉搂进怀里,眼里划过一丝难过。他低声说:“我的怀抱可以借给你,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弄得自己不好受……”
他的话还没说完,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凉就已经放声大哭了。
随着时凉悲伤的哭声响起的还有封然边抬手轻拍她后背边说话的声音。
“乖……别哭得那么凄凉,像失恋一样……”
时凉一边在他怀里哭一边抬手毫不客气地捶他的背,带着重重的哽咽哭声响起,“呜呜……臭封然坏封然!”
封然无奈地勾唇笑了,附和她说的话承认,“嗯……我臭,我坏……”
封然想,他还是继续做单身狗吧,要是一不小心找了个像时凉一样爱哭的小女生可怎么办呢?
他可是会头疼死的……
封然搂着时凉低下头,微风吹过,他缓缓地合上眼,微风中,他的鼻腔里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很好闻的发香味……
这边,某别墅庭院的凉亭里——
“老师,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寂冬神色淡然地看着中年男人问。
被寂冬称为“老师”的中年男人呡了一口端在手里的精致陶瓷小茶杯里的清茶,而后悠然地晃动了几下端在手里的小茶杯,“寂冬,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我事先跟你声明,你这次要接的任务不仅是跟抓缉毒人员有关,还跟查走私毒品有关。”
“老师的意思是,要我潜入当卧底?”
“不错。”
寂冬沉吟片刻,后才淡漠地开声问:“危险机率是多少?”
中年男人看他一眼,停止了悠然晃动陶瓷小茶杯的动作。
“以你的聪颖和身手,大概是百分之四十。”
寂冬淡笑,“那我胜算的机率还挺大。”
中年男人微俯身把端在手里的陶瓷小茶杯放回面前的茶几上,“可别轻易大意,这只是大概。你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接。上面说,选择在于你。”
寂冬微笑,“老师,报酬是多少?”
中年男人望着寂冬,也笑了,“完成的好,八成,完成的不好,也有嘉奖。”
寂冬放下交叠在一起的腿,抿唇微笑,“我想我是前者。”
中年男人看着寂冬,忽然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方面果然跟你妈妈一样,既自信又有自己对任务的把握和分寸。真不愧是当年名声响亮的优秀女刑警的儿子。”
男人夸赞完后,随即话锋一转问:“你妈妈她……近来可还好?”
寂冬沉默一瞬,然后才不急不缓地回答:“嗯,还好。”
中年男人有些同情地看着一脸沉默的寂冬,微蹙起一字眉,“若是真有什么困难,别一个人掖着,可以跟老师说……”
寂冬神色冷然,径自打断中年男人的话,语气极冷漠,“没有困难,多谢老师关心。”
中年男人扫了寂冬一眼,沉默不语。
这孩子,什么都自己扛着,也不肯说……
“这次上面允许你可以使用消声枪,以防万一你遇到危险。”中年男人抬起一只手随意的朝凉亭外摆了摆,随后便有一名黑衣男保镖端着一个盖着深红色布料的托盘上来。
黑衣男保镖恭恭敬敬地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接着伸手拿开盖在托盘上的深红色布料。
当盖着托盘的布料拿开后,深红色的托盘上,赫然呈现出两把黑黝黝闪现着寒光的1911。
手枪的旁边还有一匣匣子弹。
中年男人看着寂冬说:“拿起来试试,看合不合手。”
寂冬照他的话伸手从托盘上拿起一把黑色的1911手枪,神色淡然地观察了下手枪的大致构造,然后又握着手枪试试手感。
寂冬简短地回话:“双排弹匣,弹匣容量较大,不错。”
中年男人笑道:“那便好。小心走火。”
中年男人示意一旁的男保镖帮忙斟满茶后,伸手端起茶几上的陶瓷小茶杯,呡了一口入口清醇的茶。
寂冬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向中年男人,“老师,任务的地点是哪里。”
“寂冬,你还年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寂冬微愣神,随后语气坚定地回答:“老师,我没有。”
“地点是银州地下室一个最大最有名的夜酒吧。到时候你伪装成招聘生混进去,自会有人找你。”
“那人也是我们这边的?”
“不,”中年男人捏着手里的瓷陶小茶杯,微微笑道,“是警察局那边的,一名特工,你跟着他说不定会学到很多东西。”
“老师,那里有时间限制的么?”
“有,银州一个夜酒吧一般只在晚上七点开门揽生意。”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寂冬一眼,“你方便么?如果不方便,这个任务可不接。”
寂冬低下头沉思,盯着手里的黑色手枪许久,后慢慢抬起头,直视着中年男人。
“方便。老师,我可以推迟几天再去吗?”
“可以。最迟后天。”
音乐基地里——
时凉已经哭完了。
“不好意思封然……”对于因为弄脏封然的制服外套,时凉十分抱歉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封然利索地脱下身上的制服外套,故意装出一脸嫌弃的表情,然后随手把黑色的制服外套丢下地上,“不是故意的也被你哭成这样了,算了,反正只是一件校服外套而已,没事。”
时凉走过去蹲下身,把被封然不留情面丢在地上的可怜外套捡起,随后表情认真地看向封然说:“我帮你洗干净!”
封然抬手用力地扯下被时凉捡起的外套,然后抬手一扔,丢得更远了。
“都说了不用,老子我有很多套校服,不缺,你放心。”
要是被寂冬知道他说哭了她,寂冬还不拿他问罪才怪……
时凉看着被封然抛出去的可怜外套,并没有认真留心的听封然说话。
“可每人只有两套校服啊,你丢了外套,就只剩下一套完整的了。”
封然闻言哭笑不得,知道时凉并没有认真的听他刚才所说的话,便不答反问:“时凉,你知道银州大学的校长姓什么吗?”
时凉皱眉回想当初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好像有在录取通知书的正页面看到过印到校长的名字。
不过……当时因为太过高兴,压根就没留意看校长的名字……
所以,一点印象都没有……
意思就是,她不记得了……
时凉干笑,看着一脸期待她说出答案的封然,微赧地说:“呃,我不记得了……”
封然再次抬手不温柔地拍拍时凉的丸子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i jt took you。”(我简直是服了你了。)
时凉伸手挥掉封然的大手,白皙的小脸一片红,故作镇定的回答:“用不着。”
封然笑着抬手托着下巴,看到时凉脸红了,便忍不住打趣道:“果然和冬说的一样,你是个容易害羞的小笨蛋……”
不等他开完玩笑,时凉红着脸一脚踹去,“你才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