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暗室里没有任何动静，丝丝的月光穿过墙上的裂缝将冰冷的屋子微微照亮。金属制的操作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台上那沉寂多时的尸体忽然动了动。不，既然会动，自然不能再称为尸体。
“呃……”
一个干枯嘶哑的声音从那个人的喉咙中缓缓发出。
“呃……呃……啊呃……呃……”
台上的人动作愈加大了起来，就像是挣扎着想要醒来一般。
干涩，模糊，还有苦涩。
不仅是喉咙，还有眼睛。
只能感到周围略带光线的黑暗以及冰凉的麻木，僵硬，颤抖。在努力的挣扎中，身体重重地滚落到地上，砸在一个软软的破布袋样的东西上。
“嘭。”
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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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落的身影又恢复了行动，在地上挪动着，但是没有坐起。
虽然意识模糊，但是生存的本能依旧催促着他醒来。
恢复了一丝丝的记忆，但是整个人的感觉依旧是头昏眼花，即使平躺在地上，却依旧感觉像是被倒吊在晃动的绳子上。
想呕，却没有知觉去完成。
再次昏过去，意识像打翻于巨浪中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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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次次地睁开，虽然无比干涩，但是能感到意识在逐渐清醒。
“还活着……呃，该死……咳咳……这都没死……啊……呃……”
声音依旧难听得像摩擦老树皮，声带仿佛完全不是自己的。
想到意识清醒时的最后一幕，是被固定在操作台上的画面。
虽然颤抖而无力，但是依旧艰难地撑起了上半身。
“呃……啊……呃……”
膝盖顶在地上，但是就连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直到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咚！”
手肘重重地砸在地上，感觉不到疼痛，总算把身体稳住。
即使这个姿势看起来非常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这些了。
“呵……呵……呃啊……”
在几声喘歇之后，他猛地一发力，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只是依旧摇摆无力，堪堪撑住操作台以免再次倒下。
歇息了不知多久，原本的支撑又已变成了大半个身子趴伏。但是身上的知觉已经恢复了大半，力气也充沛了许多。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看清透过光的墙缝，告诉他此时正在半地下室的建筑中，正当半夜。
记忆被唤醒，曾经的一幕幕画面回放。
他叫洛澄，他本应该永远地被困于这个实验室中，只因为他的特殊能力。
但他还未死，还依旧记得一切。
“哐……”
铁栅门被他用力地划开一半，然后卡住。无论再怎么用力，依旧打不开更大的空隙。
顺着微光看去，一个人倒在地上，裹着白色外衣的身体死死卷入滑槽。
洛澄不由得头皮发麻，一声不响倒在这里的，绝对不可能是活着的。
而且，身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破布袋子……
这里的亮度仅能让洛澄看清楚大概的轮廓，地面上涂着滑腻的物质，从一处残损的“破布袋”长长地溅落满地。
洛澄强忍住恶心，上前一脚把那尸体的上半身踢开。
无力而僵硬的身体让他十分地不适应，就连整个人都差点要摔倒，慌忙中扒住门沿，“哗”地一声带开了整扇门，人也一个踉跄贴到了冰冷的铁框之上。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洛澄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回去找到他心里最惦记的那个人。
蹒跚地靠近通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未关上的门。
门后面的，是曲折的通道。
失去电力支持使得这里一片漆黑，甚至于前进也只能借助触觉来感知墙壁，不时踢到的尸体让洛澄愈加惊惧。光线一点点地变亮，顺着最主要的那条路前进，倒在路上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到后来，洛澄甚至只能踩着尸体前进，一种可怕的预想在他脑中形成。
正想着，一扇虚掩着的安全门出现在洛澄眼前，从门缝中透着冷色的月光。
不太用力地一推，右半侧的门便被打开大半。
洛澄从门后出来，把门恢复了原状。
此时他并不担心被人开火击中，因为大量干燥甚至剥落的血液显示了，现在距离屠杀已经过去了很久。
被武装守护着的特殊区域。
月光下平阔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被大口径子弹撕裂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血和污秽浸染了大地，似乎在这一切发生后都没有下过雨，因为喷溅的血液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形状，没有被污染的地面干燥如常。
远处依然完整却血迹斑斑的掩体，车门大开的装甲车和吉普，同样倒在大地上的士兵，散落的弹壳和枪械，一副凌乱不堪又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此时洛澄就算再迟钝，也早已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抛开惨状不谈，这么久以后都没有相关的人来收拾残局，足以见得……
后者更让洛澄感到惊悚，但是事实表明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身体虽然还是迟钝不少，但是至少恢复了一部分的机能。
强烈的饥饿感让洛澄不禁一阵蹙眉，只是他此时并不想要食物，而是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需求。
就像是全身上下都非常虚弱，需要吞噬大量的东西，能够让他感到充实的东西。
这个想法促使洛澄迈开脚步，现在他什么都没有，有的仅仅是他的理智。
几乎是在看见第一具尸体是就产生的想法，在看到满地的武器之后重新扩大了数倍，不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赤手空拳总是不会更安全的。
“吼……呃……”
突如其来的沉闷低吼吓了洛澄一个激灵，立刻本能地弓下身子四处张望。
只见一辆装甲车后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仿佛在徘徊，无精打采而步履踌躇。仔细观察，光是洛澄所能观察到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样的存在就有不下于一打的数量。而且越来越多，就像是原先全都躲在视野盲区之内，此时又约定好了一块儿窜出来一般。
虽然醒来后见到了第一个人，让洛澄感到放心了不少，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行为实在是太古怪了。看起来就像是无意识地游荡于此，就像是受控于军方的生化人偶。
忍着竟然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恶臭，洛澄从一个仰天倒下的士兵枪袋中抽出一支手枪，悄悄地拧上消音，摸索了一会儿保险的位置，然后才蹑手蹑脚地向那个人背后潜行过去。
犹豫再三的手终于轻轻地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你……你好？”
声音刻意地压低，洛澄并不希望引来其他的注意。
没有意外发生，但那个人却没有转过头来，旁若无人般地继续向前走。
洛澄捏紧手枪，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两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依旧我行我素，对洛澄的话置若罔闻。洛澄索性绕到了他身侧，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怎么了。
“卧槽！”
还未说话，就被干燥得如同枯草般的头发下，那张可怖的嘴脸吓得浑身一紧，连退两步。
那张脸，分明写满了一种死人脸特有的惨相。
血污满嘴，肩颈处被咬噬撕出一条致命的创口，曾经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半个身体，然后凝固。皮肤灰暗而毫无血色，仿佛自地狱中而来。
或许是洛澄的动作太大了，眼前的这个“人”缓缓地看向了他，但是却在极度的紧张之中再次冷冷地走开。
被吓得不轻的洛澄看到那副尊容，瞬间就联想到了丧尸。
堪堪止住射杀的冲动，洛澄生出了重重疑惑。按照向来的认识，丧尸距离洛澄不过十步不足，但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游荡着。
“不咬我！”
洛澄不禁脱口而出，听到这个声音的丧尸突然躁动起来，却最终未找到目标而悻悻散去。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比任何武器都来得更加安全。毕竟没有一样武器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和丧尸的所有战斗。
看到丧尸身上各种创口，洛澄也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可是却在脖颈上摸到了一道痂，其覆盖的面积证明了它曾经是一个多么重的伤口。
“我……也被咬了！？”
洛澄不由得大骇，心跳瞬间加速，血液汩汩地被冲上鼻梁。有谁希望，同那行尸走肉一齐投入撒旦的怀抱？
突然加速的心跳又让洛澄大松了一口气，丧尸看上去已经不需要依赖原本的身体机能，更别提循环系统的运作了。这么说来，自己似乎是介于人类和丧尸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
平复了下乱七八糟的心情，洛澄开始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按照大路走出去，应该就能脱离这片是非之地。接下来的路，就可以凭借记忆回到家里了。
等等！！
一个恐怖的推论得出，结果不会再有第二个。
想到鹭州市里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还有数百万居民被丧尸撕咬吞噬的场景，洛澄不由得心中一颤，眼神僵硬。
“人类的末日，不知道整个世界是不是都是这样。没事的，没事的，萱儿，等我回去救你。”
抬头是广阔而黑暗的天空，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阴云遮蔽着星辰，只剩下一轮半月微微照亮着大地，偶尔一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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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依旧堪用的供水器洗了个冷水澡，大半夜。
不知是不是被丧尸咬过的原因，竟然只有微微的凉意。
不同于丧尸完全没有自我治愈能力，洛澄身上的痂尽数脱落，露出下面早已修复好的皮肤。
一整套单兵作战装备被洛澄穿在身上，红星制式43式突击步枪，被枪带挂在身上，半自动模式。
洛澄将能够用得上的物品，一一装入行军背包中，丧尸的超负荷运作使他可以背起严重超重的东西。
但是并没有更多东西值得洛澄带上，因为他虽然醒来的时候极其虚弱，但是却没有对食物表现出任何的**。
不想喝水，不想吃东西，或许人类的食物并不适合丧尸。因此身上绝大部分的空间，都用来装武器和弹药了。
遍地都是死亡的士兵，大量的枪支和弹药散落在地上，一个身影来来回回地走着，弯下腰将它们收入囊中。
路上会遇到更多的麻烦，消音比枪支带来的杀伤更加重要。驾驶车辆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这是在通往城市的道路上，估计堵塞得满满当当的车辆，依旧在原路线上堵着吧。
或许是变成了丧尸的缘故，洛澄的神经竟有些麻木，看上似乎再怎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了。他就这么冷静地收拾着，没有急躁，没有焦灼，有条不紊地仿佛一切相安无事。
“……”
天已经有了明亮的迹象，稍作休息，洛澄便要上路出发。
心中所想的一切，都紧紧地牵挂着那个女孩。或许此行，他将要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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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