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佑看着杨欣身上穿着的新衣，瞬间想起了自己被调换的女儿。
千疮百孔的心，像是废纸一样揉成一团。
他闭了闭眼睛，按捺下涌上眼眶的热意，再睁开眼时，对着满脸惊惶失措的小杨欣，态度已经变得温和多了。
“不要再去找她了，她是咱们的仇人。”
他瞬间决定了，这个女人，她害了自己一家，却还活得这么滋润。
她曾跟妻子那般要好，可妻子惨死的时候，她在哪里？
她什么都不知道！
怨恨盖过了愤怒之情，他垂首，还完好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男孩的头顶，安抚他的不知所措。
“她是坏人，你不要接近她。你好好学本事，等你长大了，再去找她报仇。记住，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她是个坏人。”
他低声慢语，甚至带着微笑，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态度，加上坚定的语气，不停的强调着这一点。
“仇人，你是仇人！”
杨欣被催眠一样重复着这句话，犹豫着望向海滩停靠的那条大船。
上面隐隐有着灯光，他们回去了，那个……仇人也在上面。
仇人是什么意思，他很明白，却对这个概念很模糊。
仇人就是害了自己亲人的人，是个心肠恶毒的坏人。
可是她那么的温和，那么温柔的对他笑着，蹲下来跟他说话，给他新衣服……
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坏人。
爹是不是搞错了？
就好像我老觉得臭屁蛊又臭又丑，但其实它最老实，还曾经悄悄的跟着我，给我驱赶小蚊子。
可爹说她害了我的娘亲……
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心里十分纠结。
他爹不让他再去见这个女人，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双腿。
这个阿姨身上，总有一种东西牢牢的牵系着他，让他总想跟着她。
就算不能跟她说话，但能远远的望着她，想着自己跟她呼吸同样的空气，心里就会莫名的安定起来。
璞玉一般的小孩子心里，还傻傻的不知道安全感这种东西，只知道就算是仇人，他还是很喜欢亲近她。
只是……他也不能让爹伤心。
爹养活他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现在都是他照顾爹的时候多，但他真的不能再让爹伤心了。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按捺下心里的不舍，把身上的新衣服脱下来，叠好，偷偷放在渔船的甲板上。
白阿姨，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礼物。
你是我的仇人。
爹让我长大了向你寻仇，可是……
我要好好再想想看。
有些事情我现在总是想不明白，可能长大了以后就能明白啦。
爹老说要祈祷仇人活得长长久久，我也替你祈祷吧。
希望你长命百岁，至少也要活到，我来找你的那一天。
小杨欣放下衣服，下了船，又躲在草丛中静静的窥视了许久。
直到船上的灯火尽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杨天佑知道孩子去干什么了，只诈作不知。
孩子是去还衣服了，这个孩子条理很清楚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会占便宜，他和苏凝教得他很好。
苏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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