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脚下，一个温暖如春的山谷。
遍地蛇尸之间，苏元收拾出一个背风的空地，点燃了一堆篝火，将几条无毒的长蛇剥皮，去除内脏，用一根硬质极佳的平滑木棍整个穿过，放在火上烤着。
浓郁香味随着空气流动注入整个山谷。
一阵风恰时吹过，苏元忽然挥刀向后斩出。
刀光一闪间，一道夕阳般其红如血的火焰转瞬即灭，一条颜色深蓝如浩海的细蛇断为两截，断口处焦糊一片，强大的运动神经仍旧支配着两截断肢在地上扭动。
“咦。”
苏元诧异地回头细看。
半截蛇猛然窜出，尖锐的獠牙朝着他咽喉扑来。
苏元不慌不忙，屈指一弹，半截蛇倒飞而出，又于半空中突然炸成一团血雾，像极了西边云彩下那片绚丽的晚霞。
“有意思。”
他轻笑着回头，专心致志在对付眼前烤得半焦的蛇肉。
“这应该是最后一条了吧。”
一道声音响起。
“不。”苏元摇头，“你手里的那条才是。”
“哦，我忘了。”
路杰两根手指捏住蛇头，稍一用力，就将其捏碎，两只獠牙挂在手腕上，却无法穿透那一层时刻存在的灵力屏障，“现在不是了。”
他用指甲轻轻划了一道，就将蛇皮剥开，抽出完整的蛇胆，也不洗就那么放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味道还不错。”
他走过来坐下，蛇尸递到苏元面前，“帮我也烤烤。”
“你跟着我，是不是就想混点吃的？”
苏元无奈接过，拿出一根备存的木棍，捅穿后架在火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早有准备，不过看在他帮忙解决这群难缠而且恶心的蛇群份上，几顿吃的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换。
“不是几顿，是很多顿，我这人还是很有理想的。”
路杰笑着，转口又问道：“老赵呢。”
苏元随手一指，赵青松的身影从谷外出现，手里拿着一些山上常见的小玩意儿。
“出去找了些材料，做一份蛇肉羹应该很不错。”
他将材料洗干净就来到路杰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又是我。”
路杰不满地嘀咕，默默勾动灵力，一个散发着淡黄色光晕的小锅顿时出现。
“我们三个人的能力，只有你最适合塑形。”
赵青松平静接过，加了点水，材料尽数放进其中，又取来一条洗干净的蛇，竖手成刀切成几断，架在火上，没过多久，水就开了，一阵香味随着腾腾升起的热气蔓延开来。
“咕咚。”
路杰咽下了口唾沫，脸色在两人的目光中浑然不变。
对于这种目光，他早已经习惯。
吃饱喝足，三个人躺在草地上休息。
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云层之上的皑皑雪山，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两声高亢的鸣叫，一个黑点在天空淡蓝的背景上移动。
“那就是你最后的任务？”路杰忽然问着。
“恩。”苏元点头回应。
“真是个变态的想法。”路杰道：“那我们得准备好，上面一定很冷。”
苏元道：“其实你们没必要上去。”
“又不是为你。”
路杰没好气道：“我只是怀念鸟蛋的味道了。”
“鸟蛋可不好拿。”赵青松忽然开口。
路杰神秘一笑，“放心，我们早有准备。”
他伸手指向一侧，又道：“在你跑外面去找东西的时候，我们两个就已经准备好。”
赵青松顺着看过去，一张树腾结成的网铺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
洛水滚滚而过，至城中央时又忽然分开，主流继续向东，沿着修整好的河道注入茫茫大海，支流则沿着南北方向流动，将城池再次分成两块，却在两侧居民生活用水的来源。
支流东侧一块闲置已久的空地，一场厮杀已经到了尾声。
“又死了不少人啊。”
朱昌一声叹息。
连续三次都选在了这里，本就是贫瘠的地表，被染上了一层黑褐色，不知道多少人曾倒在这里。
“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孟昶问，“还剩多少？”
朱昌已经得到了回复，很快就算了出来，“这次死十三个，伤二十七个，还能活蹦乱跳的加上之前治好的还有一百二十三个人。”
“每个人都见过血了？”
“最少的都杀了一个，最多的……”朱昌翻着翻手上的记录，眼睛一瞪，“我靠，这么多，十五个。”
他定了定神，“这些人可都是宝贝，不能再损失了。”
孟昶点头，“也差不多了。我们的练兵计划已经完成，一百多个人够用了，几场下来死亡人数也到了和王虎约定的数字。至于后面应该不会再的大的冲突，就算那些个帮派的高层没有吓破胆，下面的人估计也没几个有那胆量。”
朱昌也点头，“恩，你说的很不错，和我想的一样。”
孟昶戏笑，“我可不就是在替你把话说出来吗？”
他忽然又一脸正色，“死亡人的抚恤不要忘了，受伤不能完全恢复的，补贴也不能少。”
“这个你放心，我懂。其他人有敢扣下一个铜仔的，不管是谁，我也不会放过他。”朱昌同样严肃，“我们有今天，可都是他们拿命拼出来的。”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孟昶道：“证明你这身肥肉没白长。”
朱昌头一抬，一股怒气，又见着小九就在后面，不好意思发作，只得转头面对着遍地死尸，一声叹息，“只是可惜了这些人。”
“哪来那么多感慨。”
孟昶在身后给了他一下，“安排人去清理吧。”
“总是要表示一下。”朱昌不满的嘟囔，“毕竟现在身份不同了。”
孟昶笑了笑，“听说已经有人开始叫你朱半城了。”
朱昌脸一红，“下面人瞎叫。”
随后他又道：“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毕竟都是你的功劳。”
孟昶道：“我的和你的有什么分别。”
“这倒也是。”
朱昌傻笑，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不如这称呼我不要了，你放过小九，行不行？”
孟昶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切，卑鄙的家伙。”
朱昌同样以白眼相对，又在瞬间恢复正常，大呼小叫地对着下面的人发号施令。
清理的动作很快，这些人早有经验，尸体一个个经人辨认进行区分，自己人的会小收翼翼的收进棺材里，送到各自的家里，至于敌对的就随即堆在一起，就像对待一块人形的肉，有人来领的也不管，无人理会的则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埋了，反正旧河沟是有的是地方。
再之后，就是清水冲洗，混和着泥土的血水流进河流之中，一团污浊散开，很快就会被水流带到远方，再之后就会用泥土将表面覆盖。
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有冬天里居然还存在的苍蝇在上空盘旋不去，才能微微指示此地的异常。
“走吧。”
稍微看了一会儿，孟昶就不再理会，带着小九朝城北走去。
回去的路上，小九忽然皱着眉头。
“怎么了？”孟昶问。
“那个人又跟上来了。”
小九指着一个方向，两个房屋中间的狭小空间里，一个身影装模作样的藏在那里。
“先不管他。”
孟昶想了想，定下了主意，“一个空有想法，却没有能力的人，也很可怜。更何况他还找错了方向。”
“恩，听你的。”小九乖巧点头。
孟昶看了他一眼，又道：“你放心，等合适的机会，会帮你除掉这只恼人的苍蝇。”
……
“走吧，我们应该去见见这位神使了。”
王虎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小黑在身后，亦步亦趋。
一个路边上很常见的茶馆，这时候依旧灯火通明，刘老三弯着腰擦着几张乌黑的桌子，桌子上的颜色是长年累月积留下来的，不是简单擦拭就能够清除，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以任何事情来做。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已经躺在他那边并不舒服却足够熟悉的床上，也许已经进入梦乡，也许还可以在梦里和隔壁寡妇做一些平时只能在脑里想想的事情。
可是因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不得不留下来。
宣武卫的名头在普通人的眼里就是一座巨大的山，足矣压迫他们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是宣武卫统领亲自来找的他，光凭这一点，他就不敢拒绝，甚至连拒绝的想法都不敢有。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物，为什么会看上他这个破落的小茶馆。
茶并不是什么好茶，微涩，还带着苦味，王虎却像毫无所觉，端起来就喝下了一整碗。
“死了大概有四百多人。”他直截了当开口。
“四百三十二个。”杰拉德说出了准确数字。
“那么，你发现什么了没有？”
王虎举起一杯茶，遥遥一敬。
“没有。”
杰拉德很干脆的摇头。
“看来问题不是出在这里。”王虎笑眯眯地道。
“不，肯定是在这里。”杰拉德又摇头。
“但你什么都没有发现。”王虎道，忽然又笑了起来，“会不是是你的神错了。”
“没发现是我无能。”杰拉德一拍桌子，长身而起，“但你要记住，神是不会错的，错的只有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