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缘：婢女高升记》 第八章 碧月

    傍晚，落日从山头探出半张脸，余晖落在了琉璃瓦上，碧安悬在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她的身影斜长，拖到了寒鸦栖枝的紫檀大屏风上。

    目送言公子出门后她就开始萌生逃跑的念头。

    但她此刻十分纠结，方才见门口二十来个婢女站成一排，无论她去哪里总有人跟着，虽然嘴上说是服侍不是监视，可她心里也清楚。

    碧安摸了摸蝴蝶银须勾，眼前的奢华似乎和幼时初进顾府时的场景重合，那也是一间屋子，正室端坐在上头，说话四平八稳，她伏在地上，只看得见她的裙边，那时候她在人眼中轻如蝼蚁。

    十年未到，当年那个女人就死了。

    雪白的挑线裙上全是血，听说夜里上吊没死成反倒是摔了下来小产。

    她摸了摸上好的软帐，心想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入夜，江城灯火璀璨，南边的冬日，寒意不似北方，像极了江南的女人，温婉多情。

    江面上的画舫里传出悦耳丝竹声。

    “言公子，这是本地特别酿造的酒水，名叫金露。”白衣翩翩的男子端起酒杯，笑容浅浅。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他意味深长地道，醉眼打量身边的姑娘，手指轻轻随着节拍瞧着桌面。

    “不说客气话了，今晚子川特意设宴招待公子，席间主随客便，您随意。”宋子川道。

    “我又不是一个随意的人。”他微微挑眉，“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宋子川随即一笑：“难道不是来喝酒的吗？”

    见他装傻言公子也只好道：“你知道我不喝酒，今夜请我来，你居心不良。”

    “我宋子川摸着良心告诉公子，这一切不得不为之，倘使有一处疏漏，我情愿一死。”宋子川敛了笑，神情看起来有几分认真，清俊的眉眼在莲盏下看来一如画中山水似的出尘。

    言公子抬起手，四周人快速退下。他抬起眸子，和宋子川的视线相交。

    “你除了周守仁故意引顾临秋来此，前些时候我的船在秋水上游沉了，我负伤隐于西洲，你此刻又在他的后院烧火，我相信他不是傻子，他或许会来，或许也不会来。”言公子淡淡道。

    “他会不会来？”宋子川低声道，“他若不来那也好。”

    “怎么了？”言公子问。

    他缓缓道：“周守仁的妾，不简单啊。”

    “她似乎发现了端倪。”

    “杀了。”言公子一字一字道，半晌又问，“这不像你的风格，周守仁坚忍却无谋，你可以杀他，而这个女人你却说出来都咬牙切齿，莫非是吃了大亏在这女人身上？”

    闻言宋子川苦笑着点头：“确实如此，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的谋杀案就是这个女人一手设计，现在……人跑了。”他摊开双手无奈道。

    “这些年江城的周旋怕是她在背后伸出了手，否则一个周守仁费不了如此大功夫，我听你这样说还是很想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女人。”言公子笑道。

    “她此刻还逃匿在城内，公子若有精力不妨会会。”宋子川道。

    “你抓住她什么把柄了？”言公子斟了一杯酒，眼里兴趣甚浓。

    “我呀，捉住了这个，兴许是她门内的什么信物。”说着宋子川将袖中取出的玉佩抛给言公子。

    通体莹白的玉入手温润如缎，上刻碧月门三个篆体。他反复观看，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笑出声：“看来很重要，你可要收好。”

    宋子川摇摇头：“公子先代我收着吧，我如今日夜都担心人家前来寻仇，毕竟我可是杀了人家的丈夫，保命还来不及呢，如何藏的好这块玉。”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前头说了那么多废话。”言公子笑了笑，将玉收好。

    席间仍只有两个人，言公子不打算久留，然而还未告辞却有人急匆匆前来道有急事。

    言公子走到船头，见是林掌柜，他在乌篷船上两个脸颊通红，急道：“姑娘不见了。”

    冷月无声，江流缓缓。

    眨眼间言公子已翻身越到林掌柜的船上。

    “快回去。”他沉声道。

    这边碧安才将软帐扯下来抛过房梁那边窗户就开了。

    冷风直往里窜，她瑟缩了一下。

    待看清窗外那人时一愣，情不自禁脱口道：“神仙？”

    闻言那人也是一愣，然后跳进来关上窗。

    碧安见她松松绾了个堕马髻，上面缀有朵朵的白梅，玉石制成，十分精致，像她的脸一样。

    一张粉面艳如桃花，偏偏又是这副淡雅着装，她这个女人都为此心动何况男人？

    “妹妹这是要寻死？”她看着碧安手上的布好奇道。

    “我……无事，玩一玩。”她傻笑着，嘴里说着蹩脚的谎话。

    “你是谁？”碧安问。

    “我？”她指着自己笑道，“一个寡妇。”

    “大半夜闯入我房内做什么？”她又问。

    “我瞧着妹妹和我一样命苦，过来救你走的。”说着她打量了室内的陈设。

    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