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起来你这个臭小子，不好好练功还趴在床上，信不信我将你屁股揍开花。”
“死老头你是变态吗，我昨晚那么晚才睡，今天就不能再多躺会！”
“哼，臭小子还敢顶嘴。你知不知道外边世界有多凶险，也许就因为你少修炼一天，哪怕一个时辰就有可能导致命丧黄泉。”
“少糊弄我，我要睡觉！”
“睡睡睡，等你死了之后有的是时间睡。”
“……”柳寻仙实在受不了，当即一个鲤鱼打滚翻起身子。“小爷我算是怕你了。”
“哼，我知道你现在是心里不服气，等到日后遇险之时便知道老夫的一番苦心了。”陈老见对方终于打起精神，不由得稍感欣慰：“给我继续打坐修炼静心决，这对于你以后踏入明心境有很大帮助。另外水龙吟也是时候学习了，记得给我把口诀背熟。”
“还用你说，我早就背熟了。”
“嗯，很好……不对，你什么时候背的？少糊弄老夫。”
“不信是吧，看招，水龙吟！”
陈老看着眼前那条似蚯蚓又似黄鳝的水柱，顿时气得胡子发翘。
“今晚别想吃饭了，不把水龙凝聚出来你就等着饿死吧。”
“别啊陈老！”
“气死我也！”
然而到了晚上，二人依旧如往常那般吃吃喝喝，把酒言欢，俨然是对好哥们。
柳寻仙虽然自幼生活在豪门家族，但是父亲一直要求苛刻，而母亲也总寄予很高期望。二人对于他生活上关照得十分周到，却总是疏忽其内心想法。这从而导致柳寻仙染上沾花惹草的毛病，其实无非是想找个心灵寄托罢了。
和陈老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苦，但同样也很快乐。在柳寻仙看来此人就是自己的良师益友，当可知心而交。
直到某个夜晚，陈老不知是否喝多了，竟然将自己往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从初入宗门一个只有明气境修为的小屁孩到威风八面，灵元境修为的内门弟子，从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到迷恋师姐的痴情师弟，当然也有从前途无量到如今受人怜悯的暮年老人。
柳寻仙听后默然许久，接着才问道：“你想要我帮你做的事莫非就是杀了江颜宗？”
“此事对你来说实在太过凶险，所以我自有打算。不过我这打算乃是拼命之法，或许能够成功。但我就怕碰到万一，所以才迟迟不敢行动。”
“放心，区区一个培元境老头我还不放在眼里，这仇就由我来帮你报！”
陈老听后又是一棍敲在对方脑门上：“你娘的少吹句牛逼会死啊，害得我都有些心情澎湃。”
“我总得做点什么事吧，免得你总说我白吃白喝。”
“你若真有这份心意，日后就代我去趟气玄宗，找到一个姓牧的男子跟他说锦华无能，不能帮他那个忙了。”
“气玄宗……”柳寻仙默默记下，内心里忽然升起不妙的感觉，对方这番话竟然有点像是临终遗言。不过陈老接下来说的又让他很快打消这个念头。
“或者也可以帮我在醉仙楼带壶美酒上山来……”
柳寻仙：“……”
——
在齐天宗这些日子以来柳寻仙从未见过陈老出手，所以对其修为一无所知。现在看他白衣飘飘，气势凌人的模样，多半不弱于眼前的贾千秋。
一个在灵元境停留了数百年的老头，所拥有的实力依然不是宵小之辈所能小觑的。
“原来真的是你！你竟然敢离开齐天宗？”贾千秋中招后没有太过震惊，反而像是有所预料的样子。
陈老漠然注视着对方，沧桑的眼眸里饱含浓浓的斗意：“怎么，谁规定我不能离开的。”
“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在齐天宗尚有掌火道尊护着你。如今你孤身一人，江颜宗得知后只怕会立刻过来取你性命。”
“那他也要过得来才行，你先顾好自己小命吧。”
贾千秋冷冷说道：“糟老头，你太久没出山了，只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陈老不屑摇头：“我没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说完他鼓起周身灵力，衣袂随风飘起。
“现在可不比当年，别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能目中无人。”贾千秋怒急之下手握两把黑刀，双眼通红，看上去如同一尊杀神。之后他贴地疾飞，霎那间来到对方跟前并用力挥舞手中黑刀。
只见陈老不慌不忙深吸口气，继而猛然呼出，竟是瞬间吹起一片凌冽罡风。
“惊天吼！”贾千秋来不及惊讶，整个人被迫向后倒退数步。待到他回过神时，陈老已经来到其跟前一掌呼啸而过。
“好快！”柳寻仙发现自己眼睛都跟不上战场上的节奏。
贾千秋也没反应过来，只得硬生生挨下这一掌。不过在中招之际他也反射出一枚毒刺，准确击中在陈老腋下。
“扑——”陈老吐了口鲜血，面色显得更加苍白。他瞧了眼伤口，发现血肉很快溃烂，数息内便化为尘灰。“追魂夺寿！”
“不错，正是能够缩减寿元的奇毒——追魂夺寿。这种毒对一般人效果还没那么显著，但对付你却是非常致命。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快入棺材的感觉。”贾千秋虽然也受了伤，但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严重。
谁知陈老听后非但不害怕，反而气势愈加凌盛：“很抱歉，老夫几百年前就有这种感觉，现在早已习以为常。倒是你年纪轻轻，如果就此陨落那就非常可惜了。”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接招吧。”贾千秋再次持刀而上，只不过这次显得非常小心。
陈老表面上非常镇定，心中却是有些绝望。在偷袭得手的前提下还不能占据优势，对方修为明显比自己还要深厚。不过他也不会坐以待毙，立刻手执薄羽刃反攻回去。
“轰！”双方相撞之时，一股暴躁的灵压向四周扩散。
柳寻仙和杜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也不敢擅自靠近，这种程度的斗法他们完全插不上手。
只见陈老和贾千秋人影闪烁，各种光芒相互交错，时不时迸发出阵阵灵压。表面上看二人是不相上下，实际上陈老已经有了些许败像。
“吃我一刀！”贾千秋挥舞黑刀斩出一记黑色厉芒，所过之处树倒石裂，土地崩坏塌陷。
这时陈老有些体力不支，只能祭起灵光护在身前。然而这并不能阻挡对方猛烈的攻势，他依旧还是中招倒下。
“陈老！”柳寻仙心生关切，急忙跑过去将对方扶起。
“咳咳……”陈老站起身子咳嗽几声，无奈道：“真是人老不中用，想不到我都弱到这种地步了。”
相比之下贾千秋显得较为镇定，甚至还有一丝得意：“看来齐天宗也不过是徒有虚名，门下长老竟如此不堪。”
“哈哈哈……”陈老忽然笑出声来，似是自嘲亦像是讽刺对方。
“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实在是太傻了，以江颜宗培元境的修为都不敢亲手杀我，为何却会派你出来？”
贾千秋听后心里一凉，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小子看好了，齐天宗之名可不是你所能诋毁的。”
说完陈老一把将柳寻仙推开，继而怒吼一声爆发出冲天气势。在这短短数息间天地竟为之变色，仿佛有什么洪荒猛兽被惊醒。乌云围拢密集，妖兽四散而逃，就连身在数十里外平妖城的人们都感受到一股冰冷杀意。
狂风怒号，风灵之力肆虐着周围一切，天地间竟是再也传不出其他声音。
“风神吼！”陈老深吸口气，继而再次将体内灵力宣泄而出。这一次威力巨大远不是惊天吼所能比拟的，光地面就碎裂十余丈宽。
看着因疾风而扭曲的天空，贾千秋早已是吓破了胆，甚至忘记了反抗。就这样他整个人被狂风吞噬湮灭，到最后连层灰都不曾剩下。
过了许久异象逐渐消散，天地再次恢复了平静。
此刻陈老终于是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整个人萧条得如同死人。
“陈老！”柳寻仙冲上前想要扶起对方，却发现手中所触躯体软得仿佛没有骨头。
“陈老！”柳寻仙再次叫出声来，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悲痛欲绝，让人心生不忍。
“别哭孩子……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已是看破生死……”陈老一边喘气一边继续说：“临死之前能有你这么个弟子送终，我已是死而无憾……”
“不，你骗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江颜宗替你报仇！”柳寻仙嘶吼着怒道，眼睛已经不知不觉被泪水浸湿。
“千万别……保重好自己，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陈老伸出手想抚摸对方脸庞，却在半途中无力垂下。
然而就在此刻，柳寻仙一把抓住这只苍老的手，用极为陌生却又亲切的语气细声道：“陈师兄，辛苦你了。你放心，江颜宗必死无疑，我一定会让他为你陪葬。”
听到这话陈老似是回光返照，被紧紧握住的手竟也有了几分力道。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对方，用尽最后力气问道：“你是龙师弟？”
“柳寻仙”点点头，继而旁若无人地唱起了一首颇为蹩脚的歌：“少年上山欲修仙，登门齐天聚三千。仙人招来五谷雨，洒满弟子心上田……”
听着听着陈老双眼迷离，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少年往事。他一边哭一边想要跟着唱，结果却只能发出沙哑而又毫无意义的声音。
“哈哈哈……”临终之际陈老终于是无怨无悔，忍不住放纵狂笑。
一笑解千愁，至死心方休。
清风歌谣，细雨低鸣，柳寻仙跪在陈老尸体身前，久久没有任何动静。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