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终究还是离开了。
其实林舒一直隐隐就觉得小鱼不属于这里,她应该飞得更远,她的世界可以更精彩。很多人也可以飞得更远,可是他们没有小鱼这样的家世,小鱼从一出生,她的那位很会做生意的父亲就说,她这一生什么都可以不用做,也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只要她喜欢,不用考虑金钱,因为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一半的确是因为很有钱,养她三生三世都没问题;另一半也许就是对于她缺乏母爱的愧疚,所以这一生只希望她开心。可是缺乏母爱的小鱼,心里始终是有缺陷的,她从未见过她的母亲,关于她母亲也没有任何的记忆,哪怕只言片语都不曾有过。在她的家这是一个禁忌,家族不提,她也不提,后来也懒得提了。她只是一遍一遍的听林舒讲她自己母亲的事情,林舒也总是不厌其烦的讲关于母亲回来后那仅有的细节给她听,因为她懂她,她知道每一个孩子对于母爱的渴望,何况是小鱼,她总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她也许是一个这一辈子都缺乏母爱的孩子。
现在她要走了,要远去加拿大,小鱼曾经也说过,她最想去的国度就是这个被誉为“枫叶之国”的国家。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枫树,还有她最热爱的主修摄影学院,汉伯学院,位于多伦多,那是一个艺术之都,小鱼曾不止一次对林舒说,漫步在多伦多的街头,就如同行走在一幅幅的画卷中。现在她终于要去自己喜爱的地方了,那边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而她消失这些时间今天又回来就是学校终究也把她放了,办理退学手续。她的父亲曾说,她可以做她任何想做的事情,是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林舒不解的是她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一声,难道连道别都这么匆忙吗?
两个女生,在小鱼的宿舍瞎闹了一会,就去校外订了间房,没有叫上任何人,只有她俩。宾馆的四楼,林舒打开纱窗,外面像要下雪的样子,天灰蒙蒙的,连空气仿佛都是灰蒙蒙的,路上没有什么人,空落落的如同林舒此时的心情。
小鱼坐在靠窗的木椅上,看着窗外,好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
“林舒,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还是小鱼打破了沉默。
林舒看着小鱼半天,缓缓道,“你不需要道歉,我希望你开心,可是你应该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过冷静了一会,我也能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吧。”
是的,她们都舍不得,很多朋友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可是她们很清楚,遇见了就是一辈子,只是原本以为会呆在一起更久一些,但是又有谁能保证,永远的不离开。
“我舍不得你,也放不下你。”小鱼笑着,仿佛是在对空气笑,一会又对林舒说,“不过也该放心了,你有秦昊。”
“我希望你开心。”林舒认真的对小鱼说。
“会的。”
她们曾经有一个构想就是,在下雪天,要是能围着火炉,讲故事,喝啤酒,该多么美妙啊。可是认识到现在都没下一场雪,也许也挺有遗憾,俩人闲聊着,瞎扯,小鱼去了多伦多要做些什么啊,接下来林舒与秦昊又有哪些打算啊,俩人像是要把后面的三年时间所有话都给说了一样,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
“林舒,你看,那是什么?”小鱼打开窗户。
是啊,天空大片大片的飘着洁白的花絮,那不就是雪花吗,下雪了,真的下雪了,路边昏黄的灯光下,雪花飞扬,两人在窗户旁,仰望着天空,看那洁白飘向大地,淹没了她们的双眼。林舒和小鱼兴奋的跑下楼,找宾馆的老板要了几根蜡烛,再买了两瓶啤酒,被吵醒的老板睡眼惺忪,冷丝丝的从吧台沙发上爬起来,不解的把他们要找的蜡烛给她们,还嘟嘟囔囔说,“没停电,要什么蜡烛啊,这大冷天的“
来不及告诉老板下雪了,两人就奔回房间,找了个托盘放在床上,点满了蜡烛,蜡烛的火光在灯光下依然熠熠生辉。
”呐,这不就是火炉了么。“小鱼笑嘻嘻。
”是啊,老天爷好像知道我们心事似得。“林舒打开两瓶啤酒,两人喝一口冷滋滋的,不过都无困意,还是像有说不完的话似得,越聊越兴奋,直至天亮了。
看着窗外被雪覆盖的世界,林舒靠在窗旁,问小鱼,”小鱼你说,我会幸福么?“
每一次她都会在与最好的朋友分别时问这一句话,它藏在心底,纠缠了她很多很多年,在外人看来,她永远一副活泼自信无忧的摸样,可是她的家庭,她的童年让她在心底总是对生活有这个质疑,现在小鱼又要走了,她在这里最好的朋友要走了,她感觉自己又要一个人了,不,她还有秦昊,可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她是一个不会去设想未来的人。
”你会的,林舒,你一定会幸福,因为你值得。“小鱼握着林舒的手对她说。
是啊,小鱼也说她会幸福,可是每一个说她会幸福的人都离开了她,亮是,罗梦霞也是,现在小鱼也是。
小鱼走了,踩在厚厚的雪堆上,林舒送她上的车,她的东西都没要了,只把那床厚厚的棉被送给了林舒,正好下雪了,她用得着,这样就好像她没有离开一样,林舒白了小鱼一眼。近年下的最大的一场雪吧,整个世界都被染白了,洁白的令人心生崇意。公交车送走了小鱼,留下道路上两道车印。
林舒一个人走回宿舍,雪还在下,落在她的眉上,她的肩上,头发上,远处,她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是秦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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