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的心情,林铮虽耿少牢下了圣山,这一次,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太子提出要骑马,也就是那匹高大威猛的妖兽——文华飞羽。
这头马形妖兽有着强有力的四只羽翼,只轻轻一挥,便能生出两股风暴,也正是在这两股风暴的裹挟之下,文华飞羽才得以像雨燕,苍鹰般在天穹翱翔。第一次飞上天际,小太子很兴奋,很快,忘性很大的小孩子就忘记了那些闷闷不乐的糟糕事,骑在马背上,俯冲腾跃,玩的不亦乐乎。
泸沽湖畔,老神兽眺望山麓,那是小太子撒欢儿的方向。他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恰如同他生前的那一千年的守护一样。太祖太宗以国士待他,他便以国士报之!
“小子,快快成长起来吧,爷爷坚持不了多久的,等哪一天你的肩膀已经宽大到足以肩负整个帝国的重任,我也就可以瞑目了,可以去见太祖太宗了。”老陆吾嘴角挂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望着山下那道年轻的身影,长久的失神道。
两天以后,中秋伐戎有了结果,林铮被安排到了万众瞩目的点将台,他就站在隆庆大帝的身侧,然后,在繁琐的仪式过后,一名黑袍中年男子被宣上点将台。
他名叫雷海宗,这一届禹州地榜名列第二位。号称“万里雷泽,归宗云海”,武学修为在整个在整个大楚也没几人能出之其左右。林铮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并不是由于雷海宗长的很亲切,相反的,他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但冥冥之中,林铮就是执拗的对他生出好感,仿若跟他有着血脉之联一般。然后,太子被告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将成为自己的帝师,武学帝师!
隆庆皇帝劝勉了雷海宗一番,然后勒令林铮向后者行拜师之礼。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民间的拜师礼是要三拜九叩的,但林铮以皇储之尊,就不便行如此大礼了。仅仅是拱了拱手,朝雷海宗鞠了一躬。礼毕,向来紧绷着脸盘的雷海宗少见的冲着林铮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小太子的脑袋,直到这时,林铮才发现,原来,雷海宗只有一条左臂,他的右手袖袍空空如也,正随风飘荡,摇摆不定。
“师傅,你的右臂哪里去了?”
几年后的某一天,林铮这样问道。
“被人砍掉了。”雷海宗慈爱的盯着林铮的小脑袋,就像父亲那样。
“哇,那一定很痛吧?”年幼的太子惊叹了一声后,忙又道:“是谁?我帮师傅报仇好啦,毕竟,我可是太子殿下呢。”
闻言,向来严肃的雷海宗被逗得哈哈大笑,他欣慰的拍拍林铮的肩膀,点头笑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好。”顿了顿,雷海宗满目沧桑的回身摸了摸那条空荡荡的袖口,道:“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我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吧。”然后,雷海宗竟然煞有介事地教导林铮道:“你记住,这世上没人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信任!没有人!”
不料,林铮笑嘻嘻的补充道:“除了父皇,母妃,还有师傅。对不对?”
盯着太子眼眸中的那股真挚情感,雷海宗眼泛泪花。对,有一丝眼泪,但当时的林铮并不晓得那代表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在拜师过后的头几天,林铮对自己的师傅还是颇有微词的。因为雷海宗要比林铮更喜欢往玉台跑,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大多数想要竞选帝师的武林高手,都并非是贪得荣华富贵,最主要的原因,是想着分享皇家的资源,比如珍贵的药草,罕见的妖兽,以及高深的秘笈等等。
可是作为太子殿下的师傅不就应该整天围绕在太子身边的吗?
林铮升起了一股子醋意,于是,在某个午后,他询问左右侍从道:“雷师傅呢?”
“在玉台文华阁。”贴身小太监刘卫国答道。
接着,在刘卫国惊讶的目光中,极少生气的林铮,大发雷霆,然后,他便气势汹汹地赶往文华阁,找到了雷海宗,想要同他理论一番。但终究还是没有,一是畏惧老师的威严,二是林铮刚要开口,就被雷海宗手捧的那本秘笈所吸引住了。
《暗影功法》!
好奇怪的名字?
文华阁内的武功秘籍大都由史籍经典中的词汇命名,例如什么《八荒**唯我独尊功》啦,再比如什么《六道轮回拳》啦,最不济也要取个《子曰心经》之类的名头唬人吧,这名讳暗影的,总给人一种西域的舶来品之感。
“雷师傅,在看什么?”
林铮问道。
雷海宗板着脸,看不出情绪,他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开口答道:“一门邪派武功!”
“邪派?”
“这套名为《暗影功法》的武学极为阴毒,它需要牺牲修炼者的一位至亲的性命,然后,就能别出心裁的炼制出一道‘影子’出来,而这道影子的实力还远远高出修炼者本身数倍!”
“牺牲至亲?”林铮闻言,一脸的愤愤不平道:”怎么会有这种坏东西?把它烧了好啦。“话音未落,林铮便招了招手,找来一名侍者,吩咐道:”拿个火折子来。“
那侍者显然知道林铮的身份,便诚惶诚恐的去了。没过多久,玉台博士司马贺雨竟然亲自赶了过来,并讪笑着奉上一枚精致的火折子。
”给我吧。“林铮朝雷海宗伸出了手,见状,雷海宗不由气的吹胡子瞪眼,喝道:”胡闹!你知道整个禹州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到这儿读一两本书而不可得吗?你说烧就烧,简直就是不知民间疾苦,你知道这本书有多珍贵吗?“
林铮被呵斥的有些委屈,他唯唯诺诺的说道:”不是你说这是本邪派武学吗?“
”朽木不可雕也!“雷海宗再次喝骂道:”西海有个愚人,拿着牙签同野兽搏斗,却用猎叉去享用佳肴。到最后什么也干不好,那又岂能怪罪牙签,猎叉呢?嗯?“雷海宗恰如金刚怒目,威严的呵斥道:”武学那有正邪之分,只是正派的人用了就能匡扶社稷,心术不正的人学了去,那就是伤天害理,祸国殃民!“
林铮反驳道:”那不是说什么‘牺牲至亲’吗?“
”蠢货!你不去学那一部分不就好了?蛋糕上落了一泡鸟屎,把那一块儿剜掉就好了啊,难不成要整块儿舍弃吗?“
雷海宗教育道。
闻言,林铮不屑的撇撇嘴唇,道:”真是穷酸,我可是太子殿下呐,当然是整块儿扔掉了!“
雷海宗黑着脸膛,默不作声。
林铮还以为他生气了,隐约中还有点儿惴惴不安,正待林铮想要妥协让步的那一刹那,雷海宗猛然再次开口道:”假若你屁股上长了个脓疮,莫非还要将整个屁股瓣给切掉不成?“
闻言,林铮愣了半晌,不禁愕然。原来。。。原来沉默了那么久,只是在思考换一种比喻该怎样表达啊~
良久,林铮捂脸想道:终于明白陆吾爷爷心里的苦了,原来面对一个智障,真的会很无奈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