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亲自操刀时,便只有旁敲侧击。
无法自医时就只有借他人之手医之,同时为自己赢得行医资格,
即成为晋王。
饭需一口口吃,事需一步步做。
不管怎么吃、怎么做,先做人还是先做事,有三样非常重要:
方向要正确,方法要适合,方式要灵活。
只要有一个不对的话,就很难达成目的。
放在诸侯层面,方向就是政略,
方法就是军略,方式就是战术。
对李存勖来说,方向就是成为晋王,
方法就是如何寻求足够的支持,
方式就是执行中的细节要点。
这一切都需要围绕差异化竞争,分析相对优势来进行。
李存勖思考着。
父亲帐下武将甚多,义子多骁勇善战,行事往往意气用事,武力当先。
多年来晋军四面出击,正是自认武力强横,战略不当所致。
在武勇相比无甚显著差距的情况下,眼光深远、智略出众之人定是格外出彩。
首要自然是获得父王的肯定,这个最为关键,需要自己的努力,努力,再努力。
不过再怎么说,血浓于水。目前这个父慈子孝的格局,自己是占有先机的。
其次要获得领地文臣系统的支持,虽然文臣不掌兵马,但代表领地内人心所向,民众安定方不会给外敌可趁之机。
况且其他义子皆为将军,忽视内政官吏,交往中有失尊重,这一臂助正好收入囊中。
其三就是收服各掌兵大将。
这一点最为不易。
因为有其利益冲突,也有竞争对手,其中就有父王的多名义子和伯叔兄弟。
好比一火药桶,稍有不慎,就是人死国灭的爆炸结果。
不过李存勖本是武人,明白其性格中拳头说话的本质,只要拥有或显示拥有足够的实力,这些人自然会听命服从。
好比父王少时悍勇,动作迅捷,军中号曰“李鸦儿”;
后一目伤,又号“独眼龙”,
升为将军后摧锋陷阵,出诸将之右,又被人改称“飞虎子”。
其战绩武勇深入诸将之心,所以在晋军中威望极大。
只要自己能像父亲一般,就能降伏大部分桀骜军将。至于一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就看他们的造化吧。
李存勖下定决心,定要朝那巅峰之位步步迈去,身为晋王亲子,恐怕自己容得下别人,别人能容得下自己么!
多年后,李存勖对这一段日子尚觉如梦如幻,心思细致得不似自己。
一日,秋风飒飒,
李克用穿着淡青色的袍子,在王府宴厅里敞着怀,与众将吃酒。
因数年里与朱温战事连连,常落下风,每况愈下,心中便觉有些郁闷,连叹数声,愁容满面。
几杯下肚后,不时怒骂朱阿三(朱温在家中排行老三)。
众将见此,面面相觑。
因李克用平日喜怒无常,一时间人人噤声,做起了缩头乌龟。
(自古大家都怕领导~)
李克用见下面一片畏缩,更是不喜,神情不免越发有些冷淡。
吃酒中,李存勖发现场上有两人有所不同。
一人年纪较大,面白无须,星霜两鬓,难得的是正神态自若的自斟自饮,一举一动却带着隐隐的威严气势。
此人正是可称李存勖半个师长的张承业。
其人原是唐昭宗派在李克用军中的宦官,任职河东监军。
但他和一般的宦官不同,识大体,懂谋略,执法严明。
所以,当朱温假借唐昭宗的诏书(即矫诏,玩曹操那套)命各地的节度使杀尽所在地的宦官时,李克用马上将张承业藏进寺庙,然后杀了一个死囚来冒充。
在朱温灭唐以后,李克用就让张承业重新出来任职,主持晋国内政。
(交情够,怎么都好说,当然也必有惜才一面)
张承业见李存勖目光中透着跃跃欲试,回应微笑以示鼓励,遥遥举杯相敬。
另一年青人气质闲雅,相貌斯文俊朗。
座次靠后,看来官位不大,其人姓郭,神态慵懒,微微低头侧目,如同众人一般避过上方的眼光,这原本该是畏缩的表现,但不知怎么,李存勖觉得此人并不惧怕王上,也并不在意场上的冷清。
李存勖微微一笑,回应完张承业后,举杯大步出列。慨然道:
“父王莫忧,常言道,月盈则亏,盛极必衰。”
“我们李家尽忠于王室,纵使当前势力衰微无法报效,但可称得上顶天立地、问心无愧。”
“而朱阿三则相反,物不极则不反,恶不极则不亡。”
“现在他已经有了篡位之心,大肆陷害忠臣,又妄称神灵暗助。依我看来,他已经走到了极点,正合此言。”
“父亲大人应当静心休养,不久以后,待他衰退之机显露,再举义兵讨伐。必可事半功倍,天下称颂,立解万民倒悬之苦。”
“在此,孩儿谨代天下黎民百姓敬父王一杯,以表孩儿崇敬之情。”
洋洋洒洒,一番说完,
当下饮尽。
话音落下片刻,就有人鼓掌。
众人应声望去,却见李克用开怀鼓掌,当即畅饮一杯,神色复振,顿时众人都放下心来。
这一番话,听得张承业微微点头。
后面的年青人低头暗笑
“马屁拍得却也有些道理呵~”
在另外有些人的眼中却是又嫉妒又羡慕的神色。
席上顿扫清冷之气,一片歌功颂德和莺歌燕舞让大家尽兴而归,安心归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