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一脸谄媚地将银子放入怀中,一个劲地朝着徐墨成点头哈腰。
徐墨成转身,远远地跟着方才那个小厮而去。徐墨成的身影很快从小贩的视线里消失了,小贩脸上的笑容渐渐缓和下来,一双眸子也变的清亮起来。
小贩看了一眼张家的大门,面色有些犹豫。终究是没有跟上去,而是重新蹲了下来。
货郎的身形并不是很高大,可走起路来却沉稳有力,一点不似方才那般孱弱到跌倒的地步。
显然先前那一下是故意跌倒,装的。跟在后面的徐墨成非常老练地将距离拉的很开,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容易被人发现。即便遇到什么危险情况也能及时脱身。
终于,货郎在一处茶楼前停下了脚步。货郎机警地回头望了望,人流却并未因他的张望而停止流动。徐墨成此刻就站在一处布匹店门口,像是在等待出货的小厮。
货郎挑着扁担进了茶楼,找了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喝了两口后。轻轻地将面前的茶杯倒放在桌子上。徐墨成这时也走入了茶楼内,找了一处能看见的货郎的位置坐下。
时间缓缓的流逝,货郎与徐墨成已经在茶楼坐了一个多时辰。茶楼内的说书人也已讲完今天的故事,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在这时,货郎所坐的位置突然多了一个人。穿着打扮很是普通,但坐着的姿势却端正无比,一看便是军营中出来的。
原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昏昏欲睡的货郎仿佛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双腿一动,便要起身。却被桌对面那人轻轻按住了肩膀。徐墨成眼尖,一眼便看出那人右手上密密麻麻的老茧。寻常练武之人至多只是虎口、手掌心处茧多。可这人却不一般,硬是将手背也磨出了厚厚的老茧。徐墨成自认是做不到。不由心中又多了几分忌惮。
“大……老爷。”货郎停顿片刻后出声道。
“情况如何?”男子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货郎问道。
“已经送出去了,夫人应该能听懂。”货郎又加了一句。
“应该?”男子有些不悦。
“我是将东西藏在……”货郎面色一变,想要辩解却被男子打断。
“好了,这些事勿用对我说。你亲自去跟老爷说吧。这神凤城你是呆不住了。待会你先走。”男子说完瞥了一眼身后的徐墨成。
货郎顿时双眼变的凌厉起来,怒目直视着徐墨成。他早就发现这人有些不对,可没想到还真是跟踪他的。
“放肆,我的话你听不见么?”男子轻轻拍了拍桌面。
货郎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遵命。”
说完,货郎便起身离去,连带着箩筐内的东西也不要了。既然已经被人识破那就无谓再装什么货郎。
徐墨成感受到货郎要吃人的目光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随意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货郎甩了过去。
货郎身形一凝,猝不及防间竟不知作何反应,眼看急速飞来的杯子就要砸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办法。
突然,一声冷哼声响起。一道人影从一侧蹿了过来,稳稳地将茶杯捏在手心。
货郎鼻尖冒出一团热气,伴随着一阵低沉的闷哼声整个人就要向着徐墨成冲过去。
“退下。”立在货郎身前之人从嘴里蹦出两个字,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货郎双眼简直要喷出火来,双拳攥的紧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控制不住。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转身从大门走了出去。人影瞬间消失在拥挤的街道上。
徐墨成双眼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浑身肌肉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要扑向那个徒手接住杯子之人。
一个朝代的更迭是从官员开始,李先林的辞官归隐犹如一记重重拳头砸在了所有徐党中人身上。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会因为少了谁而止步不前。该来的终究回来,该走的终究会走。谁也挡不住,若是有人能稍稍阻拦,必是真英雄。
神风城中前些天上演的那出闹剧最终以李先林的离开而暂时告一段落,可事情并没能像徐并林所想的那样完美落幕。
早朝,许傲端坐在龙椅上,堂下众臣俯首。许傲的有些细长的眸子轻轻扫了一眼众人道:“平身。”
“谢陛下。”众臣异口同声道。
“燮城传来的战报,想必诸位都已看过。谈谈你们的看法吧,不要告诉朕你们都听朕的!”
许傲的声调由轻变重。
一干朝官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起来,李先林的事仿佛就在昨天,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两句话不得许傲的心便被贬撤出去。于私他们还没捞够银子,于公他们还未复兴大蜀。
徐并林面上波澜不惊,停顿了大约四息的时间后,出列拱手,对着许傲说道:“陛下,贼人气焰嚣张,于燮城前将我蜀军骁将斩落马下。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本我军应出城痛击敌军以扬我大蜀国威。但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并非出城应战的好时机。不战不代表我大蜀懦弱,相反正好证明了我大蜀乃是大国,不计较一时一地的胜负,才能应得最终的胜利。”
许傲嘴唇咧了咧,双眼微闭,复又睁开。
“徐大人果然不亏是老成持国。见解独到,一心替朕分忧,替蜀国排忧解难。徐大人所说句句在理,可朕有一事不明。徐大人所谓的骁将是何人?可是李用?”许傲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这才明了,许傲根本就不是问他们对燮城的看法。而是要借此打击,甚至扳倒徐并林。
“看来陛下是不打算放过这件事了,要想扳倒徐并林只能从李先林身上入手。”顿时朝堂内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
“肃静,朝堂之上不得喧哗!”许傲身侧的太监厉声叫道。说完看了一眼许傲,发现许傲脸上并无异色,相反还有些冷漠。这才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就是为人臣子,为人奴仆的悲哀。时刻要提心吊胆的揣摩主人的心思,做事不能逾越又不能推诿,更不能混。
徐并林老脸上闪过一丝烦闷,不知是因为李先林的死感到愧疚还是因为李先林的莽撞而感到愤怒。
半晌,徐并林跪了下来。
“陛下,李用的确该死。好大喜功却又没有我蜀国将士的气魄。怎么说他父亲也是跟在我手下做事多年,这件事老臣也要负一定责任。恳请陛下责罚。老臣绝无怨言,只是张勋此人督战南边战事,在此紧要关头竟未能阻止一个区区偏将出城。实在是另老臣不解。老臣以为以张勋的能力,此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徐并林其实就是说了两件事。先将责任揽上自己的身,然后又将张勋拖下水。他是不可能顺着许傲的心意告老还乡的,既然踏出了这一步,不成功,则成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