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细雨总是绵绵不断,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蜀、黎所在的这处战场也是,一旦开始即使再难也要继续下去。黎覆有股突然生出一股被戏弄的感觉,按照他的情报来看,蜀军在此处驻守的兵马是最少的。为何如今凭空生出如此多的人来,他不知道。还有那最近在军营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瘟疫,仿佛一片漆黑的云般笼罩在了他的心上。黎覆自问是不信这种谣传的,可谣传之所以被成为谣传就是因为太多人相信。一万个人里即使只有一个不信,那么渐渐的这种恐慌便会比真正的瘟疫还可怕,传递到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兵士也是人,你让他冲锋陷怎他绝不含糊。可你要要求他心志如同主将一般坚韧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热病在南方是一种很可怕的瘟疫,一旦染上不死也的掉层皮。半条命算是没有了。黎国兵士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适合继续作战,终日忧心忡忡,何谈破敌?
从远处将整个蜀军营地连起来看,蜀军就像是一条巨龙将身子蜷缩了起来。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发动必杀一击。又时刻能防御任何可能到来的突袭,攻守兼备。按理说蜀军摆开的这种阵势是不可能存在的。它攻守兼备,是因为他前面有一道怒江天险隔断。若是放在别处,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铁桶阵罢了。
在黎覆猜测中张勋应该就是此次抵抗他黎国大军的前锋。张勋此人有勇有谋,尤其一股悍气经久不衰,是乾朝分崩离析之时冒出来的流寇头子。只有作战经验,按蜀军如今这种布阵的方式来看,绝无可能出自张勋之手。所以,黎覆肯定,蜀军军中此次来了高人。
黎覆所料不差,蜀军的确是来了高人。而且就在前几天,这个高人还只是慕容寒帐下一个小小的兵士。
卢洪前次助鲁达脱险之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平江下游。因为有张勋的手令在身,下游驻防的将领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得不听从卢洪的调遣。按照他的意思,将蜀军的营地布置成这般模样。都是张勋的老部下,陡然经历这种变故,几人不知给张勋去了多少封书信。可最后得到的结果都只是稍安勿躁四个字。几人知道张旭此人说出话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在行军打仗上面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绝不会轻易改弦更张。既然认定了卢洪,那么便不会疑他。至少会等到这场战事过后。
卢洪只是暗中拥有指挥权,明面上仍是由江天指挥。他则是每逢军机要事,便站在江天身边默默提出自己的意见。可这些意见最后几乎都会通过。这也是江天手下几个副将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可是很快几个副将便由原先的不解,变成了惊艳,乃至于最后的钦佩。
一连串攻守转换下来,蜀军不复从前的左支右拙,难以为继。并不与黎军硬拼,而是充分发挥了蜀军自身的优势,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设下一只伏兵,或是在两军鏖战之时,陡然从侧方冲杀出一支骑兵。即便黎军先前能在兵卒战力上占据一些优势,但很快便会被蜀军的奇谋诡计拉平。
此处蜀国已经统治多年,自然占据了主场优势。不论是粮秣物资,还是百姓的支持都要远远大于远道而来的黎军。黎军军中四起的谣言不说,眼下的蜀军已经渐渐转守为攻,开始频频侵扰黎军的粮道。有几次都险些将黎军的运粮队给截杀。还好黎覆一早就下了死命令,若是粮秣出了问题,运粮队全斩。这才使得运粮队的兵士个个奋勇向前,即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粮秣的正常运输。
现在粮队的运输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去运粮的兵卒都是等同于提着脑袋在鬼门关上走上一遭。非是心智坚韧之人不敢去。黎军的军心愈发的涣散,仿佛就要崩溃一般。
卢洪与江天两人独处一室的时候才会不显得拘束。他不是一个蠢人,相反如同卢洪这样的人,一般都能猜到人内心深处的想法。江天对他的态度他不是不知道,他之所以站在暗处,将所有虚名让给江天一是为了保全自己不错。二来,也是为了顾及到江天的心思。如同江天这样的武将,一辈子就图个功名利禄。可他不同,他的心中有大志。他要重振卢家的声威,让世人知道,卢家当年只是因为兵力不足,并不是打不过吴家。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他卢洪不比当世任何一个人差。如同江天这样的武将,冲锋陷阵可以。但还不能让卢洪放在眼里。即便张勋也是。
“卢洪啊,这次多亏了你啊。若不是你即使赶到,我们怕是抵挡不住那群凶神恶煞的黎军啊。”江天双手在案牍上摩擦,双眼望着卢洪道。
“将军客气,卢洪虽然出了力,但还是要靠将军与众将士的悍勇才能使得如今的局面好转。”卢洪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显得很是自然。
“你这人就是太谦虚了。说起来,你我还是老乡。我这人是个粗人,以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啊。总管第一次派你来,我不知道你真是个有本事的人,还以为你又是总管的什么亲戚。总管又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让我受你节制。你说我好歹是一个将军……”江天干笑两声。
“将军客气,卢洪知道的。将军不必如此,都是为了蜀国做事。还请将军多多包涵卢洪,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将军多多海涵。”卢洪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客套话就不说了,说点正事,眼下黎军在卢……卢先生的分化、攻心两策之下,已经是草木皆兵。先生觉得此时我等是否能发动总攻了?”江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卢洪沉吟片刻后道:“总管退敌心切,将军如此也并非不可。只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