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灰烟丛丛升起，在天空上缓缓汇聚交织，拉下蒙蒙灰幕。
昔日恢弘高大的城池，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若不是萧萧风中那些许喘重的呼吸声，还真以为这是一座空城。
脉络一样的裂纹爬上城墙，像纹了可怕的文身。
城墙上，默默伫立着两道身影，眺望着眼前惨烈的战场。
平阔的沙地上倒伏着千万具尸体。形状各异，身上的肢体找不到一处是完好的，那一处处分裂的地方，涌出汩汩鲜血，在凹坑中积聚，映着着一两点光辉，反射出蛊惑的红光。
这画面，很血腥，更恶心。尸体上的器官零件不管是里面的还是外面的，这要随便扫一下，就可以在其中找到。
然而，在那两道注视的目光中，没有害怕，没有厌恶，只有那平静中带着愤怒与无奈。
“凌兄……难道上天真要亡我，亡朕明夏国！亡朕的万千子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身着玄黄锦袍的男子，抬首看向灰蒙天空，一股磅礴气势围绕着身体中心散开，震得衣衫飘荡不已。这声音问身旁的男子，更似问天。
“王上——”
“嗯？你凌渊，我朱清，早已经结为兄弟，怎么还称我王上？”
“这……朱（弟弟）兄，战场上本就应君臣之礼，你，哎！”凌渊一脸苦笑，转而脸色一正，注视着前方战场缓缓道：“其实朱兄并未做错什么，谁能料到着幻罗山脉中的妖兽对明夏国群起攻之，引发兽潮。”
“为何这万只蛮兽突然来犯明夏国？”朱清眼眸低垂下来，右手抚摸着黝黑的城墙道。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按照道理来说，******本就是竞争关系，彼此之间互相猎杀也很正常。但如此规模的，不计后果的，真是少……”
凌渊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望向前方。
朱清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远处一股磅礴的威势漫天卷来，令城墙上的战旗纷纷倒下，紧接着城墙四处传来数十道不堪重负的吐血声。
“这是奇妖的气息！”凌渊沉声说道。
“肮脏的人类，受死吧！”一股吼声从远处传来。转瞬间，天空划来一道血红身影，绚艳的红翼向两旁扇动，那片片羽毛如同燃烧的火焰，在空气中灼热气痕。
“凌兄，赤火红鸾！”朱清脸色一变，冷笑道：“看来天的要亡我，可又如何？纵然一死，也要拉下这只杂鸟垫背，让我的万千子民免遭屠害。”
朱清双眼迸发坚毅的光芒，拳头重重握紧。
“好！愿随君一战，这杂鸟是奇兽，又何惧？”凌渊手腕一转，一把黑色的剑现于手中。转过头对朱清说道，“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把它留在这里！”
“好！为了身后那千百万条人命，为了明夏，杀！”朱清道。
“来吧！”凌渊率先身动，提起剑一跃跳出几丈高的城墙。
在那瞬间，朱清双掌舒张，两股强横的风元从掌心释放出来，并不断旋转，会聚。双掌交合，风元不断压缩。
风影极翼！
一道翅状元印从朱清掌中飞出，打向凌渊的背上，凭空化作一双风翼。凌渊借此腾空而起，剑指红鸾。
朱清也自化风翼，身子一顿，飞向红鸾。双手合一，全身的风元不断会聚在手中。陡然间，双手分离，两个风球悬于掌上。
风林千刃！
口中一声大喝，朱清将手中的风球甩了出去，以一个弧线从凌渊身体两侧飞出，不停旋转变换。两个圆球变化作两把刀刃，那飞速旋转的同时竟吸扯着空气中的风灵素往中间涌动。
咻！
两把刀刃顿时一化二，二化四……化作千万道刃雨射向赤火红鸾。
赤火红鸾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仰天一声嘶鸣，牵动那血红火羽，向前一合，这个身体如火球般熊熊燃烧。
唦！
当风刃触及火焰时，竟全部滞停在那里，不能寸进动弹。远远望去就是个红刺球。
哗！
赤火红鸾突的一展火羽，庞大的火元汹涌爆发。顷刻间，千道风刃全部消弭。
“就这个，给本座挠挠痒倒是足够了。哈哈……什么！”
赤火红鸾眼中瞳孔一缩。凌渊竟不知觉来到它的身前，只见他用指划过剑锋，指间顿时鲜血溢出，染于其上，口中念道：“以血为引，刹那天芒！”
原本黝黑的剑浮在凌渊胸前，剑身血气弥漫，迸发万千剑气。
“杀！”
随着凌渊一声吼声，一抹黑光冲向赤火红鸾，还有那纵横的剑气。
剑到，入体五分，但也只是五分；剑气乱纵，也只令火羽沙沙作响，留下丝丝剑痕。
看到这一幕，凌渊与朱清眼神顿时一暗。而赤火却红鸾却怒笑道：“哼，卑鄙的人类，就算偷袭取巧又如何？若不是本座半步踏入灵妖境，恐怕还真挡不了这一剑。现在，就准备受死吧！”
赤火红鸾眼中跳跃着暗红火炎，身上的火羽飒飒发响，浑身的火元开始膨胀起来。
“不好！”凌渊与朱清对视一眼，风翼向后一撤，一个反力急掠向赤火红鸾，想要打断它会聚火元。
然而，还是太晚了。随着赤火红鸾口中冷冷吐道“炎雨落”。
那膨胀浓厚的火元化为漫天火羽，如箭脱弓般射过来。
凌渊与朱清身影顿挫，散元抵挡。但赤火红鸾岂会停止出手，俯身冲向二人，双爪燃烧着火炎。
嘭！
凌渊与朱清如断线的风筝，翻落下来。当身体与大地深重的拥抱后，吐出一口心血。衣衫尽数破裂，身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朵朵血花在衣衫上绽放。
“哈哈，两个不知死活蝼蚁，我要将这个国土血流成河，燃与灰烬！哈哈哈哈……”
“孽畜，休想！”凌渊缓缓吃力地撑起身体，全身血流竟化作缕缕血雾，飘在身体周围，血雾之上，忽闪着点点符印。
“不要，凌兄！”朱清失声喊道。
“朱兄，我无悔。请帮我照顾好我的孩子，无论用什么办法，护他一生之安。”
“好！我答应你！”朱清泪满眼眶，两指相并，指向天穹，正肃道：“我，朱清。今日立誓：庇佑凌渊之子一生安全。若违背誓言，天道不容，后代皆庸。”
“多谢，”凌渊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心中最后一块石头。
“就你，也想拦住我。”赤火红鸾盯着那如红色虫虫的身影。
“哼，可笑！我可没想拦住你，我要的——是你死！”凌渊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全身的血雾愈加浓厚。
“忆！”
“哼！”赤火红鸾一声闷哼，它身上的那把黑剑随着凌渊一声冷喝，瞬间抽出，飞回到凌渊身前。
凌渊抬起手指划过剑身，一道玄奥印记逐渐划出，口中一字一字念道：
以身融剑，天忌之体。剑碎星芒，万！灵！俱！殇！
一缕缕血雾从伤口中溢出，将凌渊包裹而住，整具身体刹那间消失，化作一抹红光进入黑剑。剑身开始剧烈抖动，散发着惊天血气。剑尖朝向赤火红鸾。
赤火红鸾浑身感到一阵莫名死亡的气息，当即就怂了，想也没想转身就要用最快速度逃跑。
但是，当它转身扑腾扑腾准备提元逃跑，身前的空间顿时碎裂。一道红光扎入它的身躯，贯穿了整个**。
“这，这不可能！”赤火红鸾看着胸前插入整具身体的剑，惊恐吐出话来。
一股血色的剑意从剑身涌出。接着红鸾身体像气球瞬间爆炸开来，化为团团血雾。
血剑穿过血雾，失力掉了下来。剑上散发的血光幻作一个人影随剑落下，那身形，是凌渊。
看着透过灰烟的光辉，如一丝一线在凌渊眼中不断交织，幻成一个身影，他坚毅的脸上久然浮起了淡淡微笑，神色里充满怀念。口中喃喃着“看来我答应你的恐怕做不到了，再见了，我的……”
砰！
剑深深插进了浸满血的沙土里，剑身上血光逐渐褪去，凌渊也支离消失。
“呃……”朱清从沙地上艰难爬了起来，他久久凝望着重回黯淡的黑剑，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双唇缓慢地变化着。喉间发出的沙哑声音，竟然是：
对比起！……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