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荡澎湃的鲜血顺着手腕泄洪般涌入墨凌冰冷身躯，血柱中清晰可见那璀璨如星河流转的风暴。
武霖不在乎源自意识世界的晶莹星点会不会消耗完，更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流淌出多少血液，彻底脱离于理智之外的他只知道一件事，墨凌不能死。
他脑中唯一残留的意识，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复的提醒着他，这星点可以救命，可以救墨凌的命，所以武霖根本不在乎。
瘫倒在地的冰冷身躯上，因为生机泯灭而退化长出的兽毛，随着血气和星点涌入终于停止了生长，半人半兽的墨凌仍然看不出一丝苏醒迹象，她的脸依然白的吓人，毫无血色。
望着麻木睁开的那双涣散瞳孔，武霖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放佛看了一个无形漩涡通道，在通道的尽头，玄衣如墨的墨凌背对着他，正在颓然行走，就要淹没在惨白的光亮之中。
模糊中望见的背影刺痛了他，充斥在身躯中的癫狂气息如水流般退去，武霖有些清醒过来，他静静开口，轻轻呼唤起来。
“墨凌，醒过来，醒过来啊，你不是要报仇吗，你难道不想给黑霜报仇了吗？……”
“醒过来……你不能死……”
“…………”
轻柔动情的呼唤声从未间断，武霖的手腕一次次结痂，又一次次被他猛烈撕开，白骨森森，他几乎快要把自己手腕咬掉下来。不要命般的输血快要耗****的生机，短时间内两次燃血的身体已经在重压之下濒临崩溃。
武霖的头越发沉重，他的意识开始摇晃，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摇摇头，骤然收紧的眼睛依然看不真切，但用来给墨凌救命星光风暴却没有丝毫停歇，平稳持续宛如从不断流的长河。
忽然，有一只坚硬而冰冷的大手捏住了武霖的脑袋，这是黑霜的手，也是魔祖的手。
这手掌似乎有些激动的抖个不停，藏在黑雾中的魔祖更是毫无顾忌的展露出垂涎欲滴的贪婪神色。
按在脑后手掌稍一用力，武霖如鹰爪下的无力野兔，慢慢被提到空中，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张邪恶冰冷的脸庞。
“小子，你就要死了。”
狷狂的笑容上，贪婪的神态渐渐退去，慢慢变成苍凉如冰原般的仇恨神色，轻蔑一笑，魔祖道：“你放心，吾从不枉杀，必会让你死个明白，黄泉路上怨我恨我之人数不胜数，皆因天地造化而起，不入我心。”
平静淡漠的语气毫无波动，魔祖提着武霖朝洞顶举去，道：“你可知，这万界混元大阵看上去独一无二，实际却共有五处，分别封印着我前世本体，头，手，躯，足，心。呵呵，而这里，就是本魔祖头颅被封之所在！”
话说到这，魔主声音突然尖利似夜枭长啼，这魔洞中骤然寒意滚滚。
“上古洪荒之时，吾纵横驰骋，睥睨万物，统领上古魔族呼啸于天地间，顺我则昌逆我则亡，好不快活。偏偏九族中最弱的一族，也就是你们人族出了个祸害，他口含五色光珠出世，生而未泣，一张嘴就断言洪荒必有大劫，哈哈哈，如今看来，吾姑且……算他对了。”
“老魔……我人族……万民敬仰如神祗的人皇……神农氏，你也配说？呸！”再无半丝反抗之力的武霖，摇摇欲坠中挣扎出一口长气狠狠骂道。
“你知道了？很好，你很聪明。”魔祖饶有兴趣的看了下武霖更加苍白的脸，猛然间把虚弱之极的武霖一下杵到圆石封印之前，对着大阵一脸讽刺的继续说道。
“万民敬仰，哼，可你知道吗，你口中人皇，不过是虚伪透顶之人罢了！我自负修为通天，与他亦敌亦友何止万载岁月，直到一日，九幽炼狱之中，他一把长剑指着我说：‘洪荒大劫临近，我欲以身护道，只求荒古众生能少死一些。死之前，我要将大劫中的隐患尽力拔出才行。我杀了九九八十一天，你是倒数第二个了。’小子，若是你，听见这话会如何答？”
武霖已经讲不出话，魔祖在他的眼前飘飘荡荡，重重叠叠，要不是五脏六腑之中有莫名暖意氤氲，他早就人死灯灭。
右手随意拎着武霖，魔祖魁梧霸道身形犹如厚重阴影，对比一看，油尽灯枯的武霖活生生就是一只待宰羊羔。他久久不语，只是静静凝望阵中圆石，不知是追思亦或怀想，半饷后复又开口。
“其实我也在等他。破了天关，斩却三身，吾、他、天下间能臻入此境的修者，求得都是玄之又玄的天道，可身为洪荒第一的他居然要去护道了，我忍不住问他：‘你宣扬有教无类，众生平等，甚至不惜以命护道，于大劫中求苍生一缕生机，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在你眼中，我魔祖就不是洪荒生灵？’”
魔祖伸出左手缓缓拂过颗颗圆石，就像抚摸着一去不复返的往昔，这奇石的来历他一清二楚，将他碎成五块的神农氏曾经用心血浇铸染红。
“人皇神农氏……是这样回答我的，他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想求天下苍生平安，就得用世间至高至大的代价去换，光我一人不够，要找你们借一借。’哈哈……哈哈，这老贼连杀人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吾……吾愧为万魔之祖。”
厉笑中，魔祖伸指弹在圆石上，万界混元大阵又是一顿飞旋，魔祖抬头望着漫天蒙蒙绿光，一丝狰狞笑意从嘴角流出，瞬间遍做燎原之态，只见他须发飞舞，越说越是大声。
“我当时也笑了，我笑他沽名钓誉骗尽天下人，也笑他终于露出藏了一辈子的狐狸尾巴。神农一生，败尽洪荒，一朝护道而去，他留下的弱小人族何以自处？天底下最难欺骗的不正是自己的心？以大公之能做大私之用，他神农要护的，根本就是你们人族之道！”
他神农要护的，根本就是你们人族之道！！
最后一句嘶吼脱口而出时，滚滚音波震得天摇地动，放佛发生了剧烈地震，无数细碎石块簌簌落下，纷纷洋洋。
踩在奔涌的漆黑魔气中，魔祖那魔光炯炯的大眼鼓得老高，几乎就要凸落出来，他的脸上除了疯狂，再无任何表情。
“四百多年前，你封我入阵，四百多年，带着你传承宝物的人族少年反过来要助我脱阵。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天道轮回，岂是你算得透！哈哈哈，神农，被你含在口中出世的五行之源，还是交给我吧！”
长啸之中，魔祖脸皮颤抖两下，一伸手，就把武霖死死的按进了万界混元大阵。
他要用这大阵消磨掉武霖血肉之身，直到磨出五色光珠，磨出那五行之源。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