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像一块沉静的翡翠海浪卷来,砸碎在礁石上,空气中有海水咸而腥的气味,海风将她一头乌亮柔软的长发吹散,丝带飘在风里。
星辰摇晃,灯塔在中心散发柔和的光,梦一样。
沈一诺抱着双膝坐在海边,黝黑灵动的眼眸藏着追忆的思绪,凉凉的海水覆在如玉的脚面上。
她要照顾奶奶,处理家务,打零工赚钱,像这样看海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
沈一诺喜欢海,每每听着潮起潮落,她心底都会有裴熠在海边吹给她的陶笛曲子,忧伤会漫上心头。
她终究没能等到他,对不起,沈一诺低低地说。
她考上了美术学院,可是,她望着远处渔村破败的小家,她不能这么自私地离开,奶奶需要她照顾。
“一诺,快回家吧。你叔叔又发酒疯打人啦!”渔伯手里提着一盏鱼油灯,玻璃盖上笼着层污垢。
灯照见了她的脸,沈一诺脸色一白,婶子早就受不了叔的脾气离家出走,回娘家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七岁的招宝和刚能下地走路的奶奶。
无论哪一个,都不能抵挡二叔醉酒后的狂暴。
“我知道了,谢谢!”她把白色的布鞋笼在脚上,跑的太快舀进细沙子,沈一诺拼了命地往家里跑,隔着柴门已经听到奶奶气的颤抖的声音:“你不能这么做!”
沈招宝吓得大哭,却不敢哭的大声,压在喉咙底下,哽咽后岔气似的大口呼吸。
沈一诺打开门,二叔用一方布,捂住她口鼻,一种干湿的触感越来越模糊,“小诺,小诺……”奶奶的呼声越来越远。
她的心沉下去,沉下去……她最后想起渔伯黝黑发红的脸,是带着得逞的笑的,他手里,似乎攥着二十块钱。
沈方刚不止一次向她说:“一诺呀,你长得这么漂亮,要不要叔叔介绍?躺下来就能赚钱。”
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剜她心。沈一诺意识完全涣散时,只剩一个凄凉的笑容。
沈方刚一脚把老太婆踹开,抱着这个美貌的侄女,他都快有反应了,狠狠剜了一眼呆在角落里的儿子:“快关门!看好她,别让老太婆死了。”
爸爸说过,只有这样,他们家才可能过上好日子。
沈招宝死死挡在柴扉后边,两行热泪顺着稚嫩的面庞滑下,心中的恐惧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奶奶气的倒在地上,七岁的小孩又费尽心思地照料她。她去了,就能少给孙女添麻烦!
沈方刚把她塞进麻袋里,渔村尽头已经有一辆银色面包车等在那里,惨惨的橙色光照出两三米远。
戴墨镜的男人把麻袋扛在肩头,扔进后座,沈一诺露出半个头来,乱发盖在她脸上,狼狈不堪。
“炎哥,那个,钱。”沈方刚搓着两只手,弓着腰,讨好地笑,露出一口烟酒黑黄的牙齿,提醒墨镜男人。
“瞧你那狗样子,这货色不错,真是你侄女?”墨镜男人从衬衣口袋掏出两沓人民币来,哗哗地拍在他脸上。
“是,是……”沈方刚拿过两万元现金,他可不会放过这么一棵摇钱树,这野种,赔钱货,确实长得够味儿,天生当的料,不然也不可能拿了照片给他们看,就成了。
面包车绝尘而去,拐进大城里,上了高架,九拐十八弯进了帝都。
几缕阳光刺痛了沈一诺的眼睛,伸出手去挡,前边的人听见动静,搭话道:“醒了?安静一点,看看风景,你就要过新的生活了,花点时间祈祷自己遇上好主顾吧。”
“我口很渴。”她声音沙哑,嘴唇干裂,透出血丝,有点苍白,好像真的渴极了。
“就快到了,省点心思,我不想说第三遍。”副驾驶上的男人轻松地说,吃了两口面包,尾音里透出威胁的味道。
沈一诺被带进欧式豪华的夜总会里,一直带进最里边的澡堂,里里外外被清洗干净,身上的毛发也被除去,然后不着寸缕被锁进房间里。
头皮和脸颊又麻又痛,走进深处的时候她企图逃跑,被保镖抓住,呼抡两巴掌,眼冒金星,敷上冰袋才消了肿。
她睡了不知多久,门被打开,进来的仍是保镖和妈妈桑。
“你这丫头真是好运气哩,今天地下拍卖场开了,来的都是大主顾。”音色很亮,把沈一诺吓得清醒过来。
保镖上前,用黑色的眼罩挡住视线,随便在她身上套了块薄纱,重点位置加厚,手腕一阵冰凉,是手铐。
推推搡搡间,沈一诺又被扔在车后座上,胸口咯住两座之间的突起,一阵闷痛。
这里是哪里?一片狂欢,沈一诺被推进牢笼里锁起来。
“接下来是价格偏低的一号商品。”主持人眉头一挑,众人兴致缺缺,廉价这词,是不配他们的品味的。
沈一诺只觉得自己往上升,直到舞台中央的强光让她意识到,所谓一号商品,竟然是自己!
射击精英瞄准她的眼罩射了一下,她惊惶地看着众人,缩到笼子的一角。
咕咚,咽口水声,犯罪的火舌舔着每个人的心,一个清纯的女孩?
“这女孩的所有权,起价一百万。”主持人了然地微笑,一身酒红色的西装,沈一诺看了他一眼,那人也安抚性对她笑笑。
沈一诺心中鄙薄,他们还真是训练有素。冷眼看着底下的名流豪门贵子们。
“三百。”裴釉举了牌子,露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微笑,感兴趣地摸摸下巴。
“五百。”裴大少都出手了,他们还羞涩什么呢?那火舌早就舔的他们心痒难耐了。
“那女人还挺冷静的。”裴釉拿手肘顶了顶快要睡着的郁少安,他冷冷地瞥了一眼,“84、62、86,很不错。”
裴釉无奈地说:“女人在你眼里都是不穿衣服的吗?”
沈一诺一直看向他们那桌,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中,郁少安一身休闲风衣,宛如天神般俊美的外表,鹤立鸡群。
不过一会的功夫,喊价已经上千万,开始停滞下来。
“两千。”裴釉再次举了牌子,带动热潮,谁也不肯吃亏,价格迅速攀升。他回过头来粲然道:“够朋友吧。”
郁少安突然开口“五千万。”牌子一举,众人安静下去。
郁大少想要的东西,谁还敢抢,他们可不想倾家荡产。就算有那个实力,也没人想去开罪他。
“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成交。”小锤子拍定宛如敲在她心上,她呼吸一滞,像被钉子钉在耻辱柱上,浑身冰凉,动弹不得。
主持人伸出手来,拉她出去,对着她微笑。
沈一诺直直地看着那个把自己从一堆色老头手中救出的男人。俊美如太阳神阿波罗,像米开朗基罗的大卫般的男子。
沈一诺乖乖走向他,在看清郁少安身边的裴釉时,呼吸停了,“熠……”
郁少安一把拉她入怀,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地,她坐在他腿上。
男人靠着她睡着,她身上清幽的香气,宛如丁香,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把头埋进她胸前。
沈一诺心怦怦地跳,脸上像有火在烧,仍旧看着裴釉,比凌迟还疼。
“你认识我么?”裴釉摸了摸鼻子,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他尴尬时候的表现。
他的声音还要稚嫩一点,不像裴熠那样沉稳温柔。她对着这张与昔日恋人一模一样的脸,心如刀绞。
沈一诺缓缓摇头,还好,不是他,否则裴熠看见她如今沦落成有钱人的玩物,该怎样难过?
直到整场结束前,裴釉都在帮郁少安抬高价格,这个场子本就是郁少安的。
散场后沈一诺被郁少安拉进后台,对着一群人指着她说:“一个活人是怎么混进拍卖场的?”
“这个,大老板,其他拍卖行都有这个噱头,我们总不能只拍卖古董玉器……”主持人挺身而出。
“犯法可以,但别那么明显,出门忘带脑子?”郁少安刻薄道,沈一诺心想,敢情您这是在教导属下犯法技巧呀!
“我自动请辞。”主持人再次挺身而出,身后的员工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郁少安摆摆手:“要记住,我们拍卖行不需要那些拉低档次的噱头。拍卖国宝级的东西给不识货的蠢猪并不能提高拍卖行的声誉。”
“那,沈小姐?”主持人看向她。
“我自己回家,不劳烦你们了。”沈一诺笑着鞠躬,转身想走。
郁少安已经将她的资料看完了,拉着她的手臂:“沈一诺,你回家还是会被卖。你让我觉得很舒服,开个价吧。”
寒气从脚底往上冒。他说的是实话,二叔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奶奶的赡养权牢牢把握在他手里,她就只会受制于他?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沈一诺认命地说。
“讨价还价?”郁少安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来听听。”
“帮我争取到奶奶的赡养权,并且,每月需要付钱给我。”沈一诺咬了咬牙,“三十万。”
郁少安轻轻嗤笑,表情恶毒:“你不值这价。”
“求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沈一诺很识相地跪下去,大家都有点不忍。奶奶的病,这些钱都很难周转,她已经保守估计了。
“一个情妇,还能做什么事情。”郁少安刻薄地冷嘲。
“您愿意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沈一诺诚心诚意地磕头,一下,两下,挺直了脊梁望着他深邃的眼睛,男人有湛蓝的眼眸,如星辰入海。
“你就答应了吧,她怪可怜的。”裴釉从逆光处走进房间,沈一诺看见他在落地窗上的背影都会僵硬不能思考。
沈一诺强迫自己看着那张与裴熠一般无二的脸,可怜吗?心痛起来,努力对他绽放一个微笑。
裴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说不用客气。沈一诺垂下头,你在期盼些什么,沈一诺?他不是你的熠。
“不许对除我之外的男人笑。”郁少安拉起她,这女人,有没有一点自尊心,随便下跪?
“你答应了!”沈一诺开心地笑,郁少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女人,不该装出一副矜持与被迫害的可怜样?
裴釉拍了拍他肩膀,挑眉毛道:“怜香惜玉一点,**一刻值千金,不打扰了。”
酒店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郁少安伸出手指挑开她的衣服,“主动点。”
沈一诺垂首,解开薄纱后,站在他面前。双手局促不安地绞动着,绞动着。
蝤首峨眉,温润如玉,满分,郁少安摆开双手,心情大好地仰起头微笑。
纤长好看的手指快速地脱下他的风衣,t恤,长裤,底裤。
猫捉老鼠一样,郁少安逗着这个的少女,沈一诺又羞又怕又恼,这男人是她的金主,为了奶奶的性命,她又只能奉承。
“成年了?”郁少安抬起她的下巴问。
“快19了。”沈一诺低低地说,偏头低头想躲他视线,触目都是郁少安留下的痕迹。身子有点奇怪的变化,她不防,一声痛呼。
男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狠狠咬住她的肩头。活色生香,一室旖旎。
不知道多少次醒来,发现这真的不是梦。用心替他擦洗,自己在浴室一遍又一遍地清洗。
沈一诺知道,这人不是一个讨人厌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心痛空虚呢?
看着干涸的血迹,她知道有些岁月真的回不去了。她在他身下时,想起了裴熠,敏锐的男人察觉到了,才缠着不放,近乎惩罚。
沈一诺拿着被褪下的紫水晶手链,捂在心口,她和裴熠,再也回不去了。
“沈一诺。过来。”郁少安醒了,坐在床沿,湛蓝的眼眸不高兴地半眯着。
“我很累了。”月光下穿着浴袍的她,无害得像只小白兔。
“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这么快就厌倦这份工作了?忘了这是个五年长约?”郁少安很是鄙薄她的毅力。
她只得趿拉着缎面拖鞋蹭过去,半跪在地上,伏侍卧病在床的奶奶习惯了。郁少安皱了下眉头,把她拉起来坐到身边:“你心里的人,是谁?别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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