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棠最近感觉很挫败。
出道三年，饰演过最大的角色是一部抗日神剧里最不讨喜的女三号。更加让她感到挫败的是，这部剧的收视率低出天际，刷新了穆棠对“低”的认知。
她二十二岁出道，还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因为从小美到大，更是被人追着捧着。她实在是不明白，她自身条件也算挺好的，为什么就是红不起来？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过三年就二十八了。
她还能有几个三年？她倒是想对着所有人说：“我是吃青春饭的。”可是谁能给她机会呢？
二十五岁，在旁人看来可能并不是多大的年龄，可是在穆棠老家，这样年龄的女孩已经是四五岁孩子的妈妈了。更何况是一夜就能改朝换代的娱乐圈？二十五岁的穆棠，实在是耗不起了。
每一天都有无数专业的和非专业的小姑娘小伙子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地在各大小剧组奔走，机会很多，可是垂涎着这些机会的人更多。不是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机会的。
更何况穆棠爸妈最近一直在操心她的婚事，说什么都不允许她再在外面拍什么戏了。
也是啊，像穆棠这个名气，甚至都不及网红小咖的大。不遮不掩地走在街上，没几个人能把她认出来；遮了掩了出门，反而被人当成神经病。
娱乐圈拼的是什么？钱和权。穆棠经常看到娱乐新闻上说谁谁家是超级富二代，谁谁爹妈是国家领导。
当然了，想要红起来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不要脸，二是潜规则。
穆棠是个思想保守的姑娘，那些出卖自尊心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小穆啊，出来吃饭。”经纪人在她房间门口喊。
穆棠一直觉得自己格外怀才不遇，尤其是最近这几天，一天到晚都是郁郁寡欢的，吓得经纪人跟着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这姑娘本来就不红，现在连家里人都不支持她了，万一她一下子想不开怎么办？
说起她经纪人，大家一般叫他林哥，也是一个空有雄心壮志的大叔。一天到晚嚷嚷着要做全国最著名经纪人。可是做这行快二十年，带过几年最大的那个二线明星前几年因为吸毒进过戒毒所，从此一蹶不振，娱乐圈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消息。
说起来，林哥在这个圈里混得也不好。
于是两个混得都不好的人就这样被公司凑到一起，拿着公司给的最低的工资和一群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住在拥挤的公寓里。
“不饿，不想吃。”穆棠回应一声。
林哥在门口尽量放缓了语气劝道：“小穆，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出来随便吃几口也好啊。”
穆棠恍恍惚惚地想，原来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啊……
穆棠走过去开门，扶着门框问林哥：“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林哥安慰道：“你放心，你一定会红的。”
这句话林哥几乎每天都会对她说好几遍。以前穆棠听了这话还能振奋地附和，现在大概是听多了，穆棠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您就别安慰我了。”穆棠苦哈哈地说，“我妈刚刚又打电话催我回去了，我想我过不了多久就……”
林哥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你就先别操心什么回家的事了，我给你找了个剧组面试的机会，下星期一上午十点的。”
“会成功吗？”穆棠犹豫不决地看着林哥。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林哥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你一定可以的。我们去面试女三号，放心吧，你的形象特别附和女三号的人设。”
隐约有了希望的穆棠点点头。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穆棠其实很害怕，害怕自己错过这次机会。
她曾经去一个剧组面试过，而且成功面试到了女二号的位置，可是就在定妆前夕，她收到通知说那个角色临时换人了。
后来，那部戏播出以后，所有的主要人物都大红大紫了。
穆棠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里咀嚼着。
“好吃吗？”林哥期待地问。
林哥有一个习惯，每回做菜给别人吃的时候总会问对方他做的菜好不好吃。
“嗯，还成。”穆棠点点头。
可是心里有事，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林哥不相信地看她一眼，自己动手夹了一筷子吃了。
“呸！怎么这么咸？”刚刚入口，林哥就把那些青菜给吐出来。吐完之后更加忧心忡忡了，完了，这姑娘不会抑郁吧？
“小穆啊，知道吗，其实娱乐圈里大器晚成的人大有人在。比如说那个李小峰啊，陈小霆啊……他们红的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是吧？可你不同啊，你才二十五岁，还年轻，你还有资本是吧？等这次面试成功，你铁定能红。”林哥鼓励她道，“等你红了那就不叫大器晚成，叫一鸣惊人。所以啊，这次我们努力一把，一定可以的。”
穆棠配合地点点头：“嗯。”
“嗯什么嗯啊？你应该站起来呐喊：我可以的！”
“我又没病！”穆棠被林哥逗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严肃点！”林哥不悦地瞪她。
“林哥你知道吗？对自己没信心的人才会给自己灌鸡汤。”穆棠一本正经地看着林哥说。
“你上哪听的歪理邪说？”
“这是事实啊！”
“嘿，”林哥做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来，“你个臭丫头胆儿越来越肥了是不是？竟然跟我顶起嘴来了啊。”
“我错了哈哈哈哈！”
被林哥逗的开心了不少的穆棠最后还多吃了半碗饭。
星期一的面试很快就来了，林哥开着他那辆二手的汽车和穆棠早早地去了剧组。
面试的门口已经坐了好几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子，看到穆棠来了以后，面色凝重了几分。
毕竟，渴望着这个角色的人多一个，竞争就激烈一分。
僧多粥少的道理在哪儿都深入人心。
林哥找了给角落里的位置让穆棠坐下。穆棠坐下后从包里拿出化妆盒出来补了补妆。她没有助理，化妆和搭配衣服这类事一向都是穆棠自己做的。
总不可能指望林哥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吧？
补完妆以后穆棠又拿着剧组提供的一小段台词反反复复地琢磨。
轮到穆棠的时候，她紧张地握住门把手回头看了林哥一眼。
林哥给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穆棠进去以后毕恭毕敬地对着一溜排开坐着的面试官鞠了一躬：“几位老师好。”
“穆棠是吧？”坐在中间的主面试官拿起穆棠的那页资料看了看。
“是。”
“钢琴弹得怎么样？”
穆棠面试的这个女三号是个钢琴家。
“钢琴考过七级了。”她诚实地回答。
“不错啊，给我们来一段？”主考官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钢琴。
穆棠大大方方地坐下去，弹了贝多芬的《月光》里的一段。
“还成，你为什么不去做音乐家啊？”
穆棠心里一惊，这样的问题通常是最难回答的。
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她和林哥模拟面试的情景涉及到过这方面的问题。
“其实说得矫情点，我是喜欢表演的。从小到大都喜欢。”穆棠道。
“嗯，你是科班出身。”坐在最边缘的那个女面试官点点头，“你表演一段吧！”
穆棠马上跪坐在地上，做出一份悲伤的样子嚎啕大哭：“走啊！你们都走啊！”
静默了几秒，就像是有人在和她对话一般。
她冲着空气歇斯底里地吼：“你难道以为我想去害林西西吗？如果不是她故意勾引你我会这样吗？”
……
演完以后，几个考官互相点点头。
“你的演技……说实话我个人觉得不错。”主面试官道，“按理说你应该可以早就红起来……”
穆棠苦涩地笑了笑：“怪我握不住机会吧。”
“嗯，你的表现很好，我们很满意。”主面试官道，“好了。最迟三天我们就给你回复。”
穆棠知道她大概是成功了，大喜过望：“是！谢谢各位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