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线索在宋慈头脑里不断编织,通过里正的叙述他大致知道了当日的宴会情形。
“那公子可有什么仇人?”
“我家福儿天性善良,脾气又好,待人真诚,走到路上连蚂蚁都不舍得杀死,哪会有什么仇人!”
“那日不知公子是否饮酒?”
“饮了!那日是我儿的订婚之日,高兴就饮了几杯,谁知·····,哎!”
“公子所中之毒衙门是否告知?”
“他们匆匆来,匆匆去,要不是老朽给他们些银两希望他们早日找到真凶,他们也不会连来两日,那群饭桶只是在喉咙里用银针试了一下午,银针变色,由此断定是中毒而亡,具体什么毒,他们这些只知道拿银两的恶兽,怎会知晓!”里正气的脸上肉发颤。
“里正伯父,能否让晚辈看一下你儿子的尸首!也许能有凶犯的蛛丝马迹呐!”
“这!”里正有些犹豫
“也罢!为了我儿沉冤得雪,我老汉豁出去了,我相信赐福也会同意的!只是希望公子快些,免得误了出殡的吉时!”里正眼含热泪的说。
“谢谢伯父!我会快些,不会误了事!阿福!快去车里拿我的箱子去”
“好的少爷!”只见阿福大步流星的跑出去!
“还请伯父一会儿能给我留出一间安静的屋子,晚生有个不好的习惯,乱处集中不了精力!”
“好!只要能找出杀害我儿的真凶,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汪柱、铁锤,去找几个人把赐福的棺材抬到西面的草房里!”宋慈也随行而去,不多时就到了草房,众人将棺材打开,隐隐有些**的气息,众人皆遮住鼻息。
“阿福!拿过来我的箱子,伯父请让人去外面吧!”
“嗯,还请公子快些,免得误了出殡的吉时!”里正将乡邻带出屋去。
宋慈打开箱子,只见里面装满了银针,极薄的短刀,手帕······
宋慈用银针试了一下尸体的喉咙,银针瞬间变黑,用手撑开尸体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尸体手成鸡爪状,面部也有些扭曲,宋慈拿出一团棉花,用水沾过后擦拭了一下尸体的手指,再次用银针插入棉花团时银针竟变成黑色,宋慈取出一块手帕,擦了一下尸体的嘴唇,左手向内挤压并下拉,尸体的口张开,之后他取一把如夹子一般的东西夹住棉花在尸体口中擦了一下,里面有些碎屑,宋慈闻了一下,有淡淡的醋味。
“少爷,你快点,这里又臭又吓人的,我都受不了了,再说他出殡的时间也快到了!”
“好了!你整理一下他的遗容!”
“什么!整理他的遗容!”阿福惊呆了
“对呀!你不整理难道我呀!”
阿福不情愿的说“好吧!”他一条腿慢慢前移,双手合并,嘴里嘟囔着夜里别找我,我只是整理你衣物的之类的话。
宋慈推开草屋门,走了出去!
里正忙上前问“怎么样?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能否带我去令郎遇害的屋内看一下?”
“好,随我来!”里正带宋慈到汪赐福的房间。
“这正是犬子的房间,官府说要保留罪证,就没有打扫,我还得忙着犬子的下葬,就不陪公子了!”
“好的,我一个人在这随便看看!”
里正转身蹒跚的走动,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
“少爷,少爷!那个叫汪赐福的终于下葬了,再不下葬尸体都臭了!只不过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挺悲惨的,你看那里正才一天不见又苍老了很多呀!”
“确实!老伯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他养老送终呐!谁料到这!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将这凶犯绳之以法,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了!”
宋慈从门口到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少爷,可有什么发现”
“你看他门窗完好,不像有人潜入投毒,这屋里全是脚印,想必是那些官府的人随处走动所致,有用的线索几乎都被破坏了,只有这桌台是凌乱的,应该是他中毒后浑身难受、慌乱所致!嗯!这是什么!”宋慈在桌子下面用手帕捡起一块如豆粒大小的东西,闻了一下放入袖中。
等到傍晚,宋慈又去找了一下里正。
“伯父,不知令郎酒后可吃过什么东西?”
“赐福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醉了,他娘去世的早,一直是我一人带,那天醉后他婶娘给他煮了碗醒酒汤。”
“醒酒汤!这就对了!”宋慈嘟囔一句。
“不知晚辈能不能见见那位婶娘!”
“可以!阿花!去把他婶娘叫来!”
“阿花是我收养的女儿,这孩子命苦,是个弃儿,可是她很懂事、很孝顺。”
(不一会阿花叫来了她的婶娘)
里正站了起来说“这位是宋公子,是建阳城宋巩之子,和他父亲一样擅长推演之术,我来请他帮忙调查福儿的死因,他若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
这婶娘一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我把福儿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福儿也对我十分孝顺,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惜老天不公呀!年纪轻轻竟惨遭毒手,若公子真能找到真凶,老妇在这里先磕头谢过了!”
宋慈连忙扶起她“晚辈这怎受得起,晚辈一定尽力而为,快快起来!”
老妇人缓身起来“公子有话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说!”
“那碗醒酒汤是你做的?也是你端过去的?”
“是的,我看福儿醉酒,他娘去世的早,他爹又忙,我就做了碗醒酒汤给福儿端了过去!”
“中间可曾离开过?”
“哦!中间他的好友希楠来过,说是福儿吐了一身,让我去看看,我就托他照看一下锅炉,回来时他还说汤味很美,咸淡正好!我还说他是小馋猫呐!”
“他的呕吐的衣物可曾洗了?”
“这几天事多,再加上这事就没有洗!”
“能不能把衣物拿过来!让我看一下!”
“阿花,去把你哥的衣物拿来!”
“那赐福和希楠的关系如何?他们关系很好,是一块光着屁股长大的!他们两个和福儿的未婚妻灵儿关系都很好!好的这灵儿都不避嫌!”
阿花拿来赐福的衣物递给了宋慈,宋慈闻了闻说“老伯,这衣物能不能今晚先放我这”
“可以,不知道你要这衣物有何用?”
“我是想看看凶手是否留下蛛丝马迹!”
“麻烦婶娘了,今晚就到这吧!伯父,晚辈也走了!”
宋慈和那位汪老伯离开里正家。
里正说,“汪大哥,宋公子,我就不送了!我先收拾一下福儿的衣物!”
“贤弟也要节哀顺变吧!”
宋慈随老伯离开了里正家,不多时就到老伯门前,他们进入屋中,老伯安排他们两个睡下,自己也进入房中。
半夜时分,宋慈如撞邪般叫了一声:“我懂了!”
阿福惊醒“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赶紧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宋慈就起床,生拉硬拽的叫起来阿福,在阿福耳边嘀咕了几句,就赶去里正家。
他急匆匆的敲门,开门的是阿花。
“宋公子为何如此着急?”
“伯父呐?”
“爹爹在屋内!”
“我有急事找伯父”
“公子随我来!”
宋慈一见到里正就说“伯父,我知道谁是凶手了!还差一件罪证,希望伯父讲村民召集起来!”
里正十分惊讶!“好,我这就去!”
不一会村民就召集在村口。
宋慈说:“几天前里正丧失独儿,今日我在此就将真凶找出!”
(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话要从几天前说起,当日汪赐福订婚喝醉酒,他的婶娘就为他煮了一碗醒酒汤,中途他的好友汪希楠告诉婶娘汪赐福吐了一身,婶娘就去看看,这正给汪希楠作案时间。”
“什么!凶手是希楠,真是想不到!”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胡说!我怎么会毒害我的好友,我平时为人大家有目共睹!”
“是呀!宋公子是不是搞错了,我儿的葬礼希楠可是忙里忙外的,他与我儿情同手足,怎会是那害人的歹徒!”
“没有搞错,他就是凶手。”
“哈哈!宋兄真会开玩笑!那宋兄既然说我是凶手就拿出证据吧!”希楠不屑的说。
“证据就在你那句谎言上,当日你骗婶娘说赐福吐了一身,就是第一个证据!”
“没有呀!宋公子他没有骗我呀!我去福儿的房间里确实看到他身上全是呕吐物。”婶娘接了句。
“不错!确实有粘稠物,不过那并非是呕吐物!”
“不是呕吐物,那是什么?”
“那应该是凶手提前准备的黏粥,把它倒在汪赐福的身上。看!”宋慈举起一件衣物。“这就是当日汪赐福穿的衣物,上面的东西,并不是呕吐物,大家都知道,酒后吐的东西会有一股酒气和胃酸的味道,可是这上面一点味道都没有。”
汪希楠神色有些紧张,但故作轻松的说“宋兄,我当日也是探望赐福时看到的,我怎有宋兄的观察力。”
这是阿福跑来,在宋慈的耳边低语了一番,宋慈嘴角略有喜色。
“好!就让你心服口服!汪赐福死时周身都有痉挛现象,特别是手、脸,指缝上有残留毒物,应该是中毒药洒在手上所致,那个有毒的汤碗不见了,应该也是你收起来了吧!根据他的死状,他应该是中了一种叫玦纹蛇的蛇毒,这种蛇在这大家应该不陌生吧!它虽小,但蛇毒厉害,中毒者会有痉挛现象,今日召集大家在此,我让阿福去汪希楠家找,果然在他家后院的一个缸里找到三条玦纹蛇!怎么!你还想抵赖不成!”
噗通一下汪希楠坐在了地上,众人皆指着他说“真想不到是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我不服气!我和他同时认识灵儿,我还比他早一天呐!为什么灵儿选他,不就是因为他家有几亩破田,他爹是小小的里正吗!我哪里不比他强,天道不公!”
“你错了!你根本比不上他!汪兄天性善良,待人真诚,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毒害自己竟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就凭这你就比不上他!”
村民们愤慨道“这种人就应该浸猪笼,对!浸猪笼”一时间乱做一团。
里正面红耳赤“畜生!真是个畜生!我家福儿待你不薄呀!你······畜生!”
“大家听我一句,他既然触犯律法,那就应该交于官府!官府会严惩他的”
里正站了起来“凶犯既然是宋公子找到的,就听宋公子的。把他送进衙门!”村民们将汪希楠捆绑后,一起将他送去衙门了!
里正噗通一下跪在宋慈面前“恩人,请受老朽一拜!”
宋慈赶紧扶起里正“老伯快快起来,晚辈受不起!既然此事已了我也该走了!”
“嗯,为何不在这多留几天,让我好好款待一下!”
“不了,我已在次留了几日了,不能再留了!”
“好吧!既然恩公要走我就不留了,我们一块回去收拾一下吧!”
就在此时阿花急匆匆的跑来
“阿花,你这是怎么了?”
“我那没过门的嫂嫂听了我哥是因为她而死,跳了无望崖,殉情了!”
“什么!造孽呀!”里正摇头道。
“哎!一对苦命的鸳鸯订婚后双双命丧黄泉!伯父你要节哀呀!”
阿花搀扶着里正回了家,宋慈回到老伯家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这时阿花跑来。
“宋恩公,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恩公一定要收下,否则家父将寝食难安!”
“不用了,阿花姑娘,替我感谢伯父,这钱真不能收下,如果可以,让伯父替我捐给穷人吧!老伯,阿花咱们就此别过吧!阿福走吧!”
车子行离了汪家村,朝着远方驶去!
请看下一章《鬼出义庄(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