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应命》 第10章 往事

    司祁干脆又钻了出来，坐到小回身边，凹进去的地方刚刚好够两人并肩坐在一起。

    透过茂密的树林，能稀稀拉拉的看见天上的星空，圆月东升，带来黑夜里的光亮，树林深处偶尔传来不明动静，有些渗人。

    “呐，这个。”小回拿出素和给的玉容膏，递给司祁。

    司祁没有接，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声音细弱的好像是自言自语，“我从记事起，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书，小时候是喜欢看书，长大了则是被逼着看书，我要的东西他都可以满足我，却甚少准许我出门，现在想想，如果我那天听话没有偷偷跑出去，就不会生出这一场灾祸来。”

    “小时候我恨他，越长大越恨他，特别是每次家里来客人，他就把我推出去炫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对他而言，不过就是让他赚取名利的工具而已。”

    “可是明明只要将我送出去就可以解决的祸事，他却执意不肯，大哥大姐求他答应，他发了很大的火，甚至大哥偷偷绑了我要将我送给六爷的时候，是他将大哥打了一顿。”

    “明明我只是他赚取名利的工具，他却为了一个我，丢了命，丢了全家的命，都是因为我这张脸，都是因为它。”

    说到这里，司祁忍不住啜泣起来，事发这半个月，他一直强忍着，这会说出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那场大火似乎还在眼前熊熊燃烧，爹娘倒在血泊里，兄弟姐妹早就没了气息，下人的痛苦惨叫声声不绝，他仓皇而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躲过了六爷的手下的追踪，再之后，遇到陆夫人，她提出的条件他答应了，以为能躲过去，殊不知想讨好六爷的人多了去了，谁不想将他献给六爷，图个富贵。

    少年的啜泣声没有持续多久，他擦干自己的眼泪，抬头看着茫茫星空，坚定的说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为爹报仇的。”

    “六爷是谁？”小回问道，他的意识里还没有三六九等，也没有尊卑有别。

    “是六皇子。”司祁小声说道，心里充满了绝望。

    六皇子安明成，整个帝国不可言说的人物之一，虽然爱好特殊，性格暴戾，偏又才能卓绝，是除了太子之外，跺个脚帝国都会抖上三抖的人物。

    小回仅有的一点常识并没有搜索出皇子和庶民的区别。他很茫然，但是没有继续问。

    空气再次沉默下来，小回盯着密林深处，他想着，司祁起码还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而自己呢？除了知道那玩意儿是天火之外，真的是一无所知。

    它们来自哪里，为什么要毁灭小村庄杀了阿爹阿娘，还有阿爹塞给他的这个东西是什么，他都茫然的很。

    他想报仇都找不到人。

    两个人并肩靠在一起，看着黑夜里，一般大小的年纪，同时遭遇了人生第一重磨难，未免心心相惜起来。

    “我今年十五了，以后我是大哥，我照顾你。”司祁拍了拍小回的肩膀，一扫之前的阴郁说道。

    小回转头看他，两个人挨得近，他能看清楚他脸上认真的表情，默了默，他说道：“我十六，还是我照顾你吧。”

    十六？

    “你不是十四么？”司祁诧异问道，陆夫人的贴身丫环清儿可是一路上给他说过小回的信息的。

    小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骗他们的，因为阿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也不敢说

    ，阿爹，他大概不是普通人吧，不然不会引起这么大动静。”

    “你居然连你自己的亲人都不了解？”司祁忍不住吐槽道。

    小回并没有理会他，“自我懂事起，我就生活在那里，阿爹很严厉，不许我外出，也不许我和村子里的孩子玩，所以我只有一个朋友，他叫二狗子，他不怕我阿爹，总是来找我，后来阿爹也不管我们了。”

    “我小时候做的最多的事，大概就是认字吧，不同的文字，都要认，人族，妖族，魔族，神族，我学了很多字，但却没有读过书。”

    “阿爹，他什么都懂，我以为是很正常的事情。”

    “果然不一般呢！”司祁感叹，四族语言，除了那些大学者和特意学的人，很少有人全部精通，特别是千年前天神陨落后，神族早就凋零，神族语言到现在已经很少被人知道了。

    “所以啊，我才撒谎嘛，谁知道他们什么心思。”

    “嗯。”司祁觉得在理，人之常情。

    “来，这个……”小回再次将玉容膏拿出来，“不是你的错，只能怪人心贪欲作祟吧，我想你爹也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司祁摸着自己脸上长长的疤痕，将玉容膏接了过来，这张脸是他痛苦的来源，却又如素和所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夜渐渐深了，风穿透树林带来“哗啦啦”的声音，圆月已至半空，银河闪烁，日复一日的俯瞰大地，岁月无痕。

    这一夜，谁也没有休息。

    天色微明，夜色退去，晨风透过树梢徐徐而来，天边渐渐翻起鱼肚白，证明又是美好的晴天。

    可是明明已经是冬月，这里的却恍如春夏，怪异的很。

    小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枯坐一夜，全身都酸痛起来，他瞧了瞧那些个参天大树，打消了能爬上去看看的念头。

    “走吧，起码先找点吃的，还要找水。”小回呼了一口晨风，有点冷。

    司祁点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静谧的树林里悄无声息。

    沿途走了约一个时辰，除了树还是树，落地枯叶，阳光稀薄的落在光影。

    “兔子。”小回固然高兴的叫起来，纵身就扑了过去。

    司祁都来没来得及看清楚兔子在哪里，小回已经只留下一个背影了，他连忙跟了上去，但是七弯八拐之下逐渐跟不上了，最后，他只能留在原地发愣，小回早没了踪影。

    树林茂密，他不敢乱走，只希望小回能记得回来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