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家族的那一天起,她就想着她这一生若是不能立于云端,便潇洒的与这个世界告别,绝不苟且的活着。
这种想法,多数人都是嗤之以鼻。自然,她也不需要谁来认同。只见过小溪流的人,又如何能跟他们描绘海洋的广阔?
曹溪这样的想着。清晨的风让她感到了一种刺骨的寒意。
天气其实是不冷的。冷下来的只是她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她没有想过她会失败的…… 可如今这一切却已成定局。
懊悔、不甘,皆无用。
……
“突然有点佩服她了。”八房开口,脸上表情淡漠,看不出悲喜。雨茉静静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尽管她很不喜欢这个嚣张的少女,却也恨不起来。
“坑杀了上百人,如此大的手笔……是白狮子吗?”八房喃语着,将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团。
很快,他便摇头,否认了这种猜测。
一种猜测被推翻,又一种可能浮上心头。八房想了很久,却依旧抓不到头绪。
思之无果,便不再想。
小姑娘正在清理眼前这个如同屠宰场一般疮痍之地,将各种已经残破得不成人形的尸体集中在一起。
八房看了远处如同雕塑般半跪着死去,却不肯倒在地上的曹溪一眼。兴许小姑娘是受了她的影响,或是善良的天性使然,不忍让这些人曝尸荒野,想给这个人留个最后的尊严……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欣慰。他没有能力可以教育好自己的妹妹,但至少没有对不起母亲临死前的教诲。
“咦!哥哥你快来看,这里好像还有一个活的!”突然,雨茉大叫了起来。
“竟然还有活口!”八房心中一惊,疾步冲了过去。
“心脏被撕裂,血都差不多流干了,竟然还留有一口气。”雨茉俯下身来,看着眼前之人,眼中满是好奇。
“给我看看!先救人再说!”八房开口的同时,手中已经探出一根的金针。
……
云崖谷,十日的考核之期已过半。
“大家打起精神来,铜蜥的老巢定然在这附近!”一座草木稀疏山丘上,几道身影正在鬼鬼祟祟地前行。
“啊!哥你看那——”一位少女拍了身旁青年的肩膀,抬首示意。
“该死!坏我等大事!那个女孩是谁?”
“多伦布!给我狙杀她!”
八百米开外,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突然闯进他们的视线中。
随着女孩的出现,愤怒的言语顿时在这群人中炸开了。要知道,那个小女孩所在地区便有可能是铜蜥的藏匿之地。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那头危险种必然会心生警觉,逃遁而去,让他们这几日的辛苦准备化为泡影。
“那个女孩来历诡异,我怕……”一位金发男子手持一把外形碧绿的狙击枪,双眉皱起。
多伦布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那个女孩是个普通人还好,可对方若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能否一枪杀之还是未知数,但惊动隐匿在附近的铜蜥则成必然……
“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大家准备动手!”多伦布低语叮嘱着,扣动扳机。
神形天赋“消音”发动!
子弹出膛,却没发出任何响声。多伦布多眉目微挑,这是他的得意绝技。
“成功了!动手!”多伦布猛然从草堆中跳了起来。在他身后,几个男女便扑了出去。
“怎么会……”近时,那些人傻眼,发现那个女孩中枪后非但没有倒下,反而面带疑惑的看着他们。
“轰——”
与此同时,大地颤动,有闷雷声响起,一道土黄色的身影破土而出。
五六米长的身躯如同一堵墙一般将小女孩和那群冲来的人隔开。
“杀!别让这畜生逃了!”有人大吼,杀气腾腾。
然而,就在他们哗啦啦的拔出一大堆兵器的时候,铜蜥那如同响雷般沉闷的嘶吼声便又在他们耳中炸开。
只见在那闷雷声后,铜蜥那如同小山的身躯上便紧接着响起了密密麻麻的布匹撕裂般的声音。
鲜血喷溅,铜蜥被肢解,满地都是崩离的尸块。
女孩出现在惊傻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认识她吗?植物系神觉者——严诗?”女孩摊开手中的纸卷,用手指了指画卷中的女子,认真的问道。
没人答复。
女孩又问了一次,见到还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应该啊,哥哥说这个女人在云崖谷中很出名的,找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找不到她……”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失望的离开了。那些刚从惊愕中转醒了过来的男女还惊魂未定。
“哎,多伦布,你不是射中她了?”一位青年开口,拍了一下多伦布的肩膀。
砰!
尖叫声响起,一具身躯直直倒在了地上。
……
“谢谢你救了我。”在云崖谷中的第七日,那个被雨茉发现的幸存者醒了过来。
“你很可疑。”花蕾雅醒来时,这是八房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你还是救了我。”少女开口,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
“我看不透你。”
“所以你才救我?”
雨茉在一旁看着两人,没有插话。出于女性的直觉,她总觉得这个叫花蕾雅的女孩绝对不只是那场局的受害者那么简单……
她并没有寻到那个叫严诗的医药师要到自家哥哥所需的药材,可对方还是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被撕裂的心脏,竟然自己愈合了。
“你救我一命,我也可以给你指一条活路。”花蕾雅开口说道,黑黝黝的眼眸如同深渊一般悠远深邃。
“活路?呵,愿闻其详。”
“我知道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你很聪明。可惜……你想要的根本不可能实现。”花蕾雅笑了笑,将声音慢慢压低:“过不了多久,阴山郡将再无金蜈古派,而宗门的人都会死。”
“我该如何相信你?”八房开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借故将雨茉支开,让小姑娘去找些干净的水来。
“这个理由可够?”花蕾雅淡然开口。她注视着八房,左眼的瞳孔中有一朵妖异如莲的赤红小花绽放开来,覆盖了整个眼眸。
“你的确不需要骗我。”八房借助左眼那颗神秘眼球的能力可以探测神觉者的精神念力的强弱。眼前这位女子那隐隐而发的精神念力,是他所见的人中最为强大的。
在神形四境中,怕是已经达到了第三境“入微”之境了。
“你想要什么,我该如何帮你?”八房开口说道。可以说花蕾雅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活不了多久了,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雨茉一人。他想给小姑娘一个光明的未来……但若是金蜈古派即将不复存在,那他所做的努力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我观察过你,你的眼睛很特别。”覆盖在花蕾雅左眼上的那朵开着五瓣的妖异红花消散,归于深邃。“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必须杀了他,我们才能活……”
地宫、被啃食掉整个下半身的残尸、斩断后不断重生,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触须……花蕾雅眨了下眼睛,脑海中那段不堪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
“你要找的那个人……就藏在这云崖谷里?”八房注视着花蕾雅,眼前这个女孩面容可谓普通至极。尤其是在鼻子周围,还有一些散落的雀斑,可以说完全跟好看搭不上边。只是,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偶尔流露出的几缕芒光,却又是那样深不可测,让他心生悸然。
野望、不甘、傲然……那种眼神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他曾在一位故人的身上见过。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花蕾雅扯动嘴角:“此人在此之前曾杀了一个金蜈古派的人。”
“连你都找不出来。此人到底有何来历?”此时,八房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这个花蕾雅的来历太过神秘,对方说的话他哪里敢全信。
从救起花蕾雅后,他就感觉自己已经置身一个无形的漩涡。稍有不慎,等待他的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我不知道。但只要那个人显露出气息,我就能感知得到。”
花蕾雅的回答让八房哑然。要杀一个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心里是不是想说,一个人的力量如何颠覆眼前这个阴山郡数一数二的魔门势力,又如何能够威胁到我等的性命。”花蕾雅轻蔑的笑了笑,她道:“听过神觉咒言吗?”
“你是说……金蜈咒!”八房心中一颤,他想到令他一种毛骨悚然的可能。
“没错!我要你杀的就是那等存在……”花蕾雅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