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灿烂,在星光的映照下,黑夜变得别有一番淡雅的韵味。阵阵微风,柔得像是轻纱一般,拂在人的身上时,带给人丝滑至极的享受。
沐浴在如此令人舒爽的风中,琉衣的心头笼罩着一种淡淡的愉悦。琉衣与丘洛只是静静地坐在桥头,彼此沉默不语。风掀起琉衣的衣角,琉衣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嘴角含笑,丘洛望着琉衣美得如此清丽脱俗的侧脸,久久地失了神。
桥下的水面,泛起层层的涟漪,时不时地有一尾鱼高高地跃出水面,然后重重地坠入水底,他们似乎有意用掀起水花的方式,来打破两人之间的静寂。
过了好一阵子,丘洛才缓缓开口道:“七日之后,我便要与昔颜完婚了!”
丘洛盯着琉衣,而琉衣仍是嘴角含笑,面色上看不出有一丝的波澜,她望着远处那棵枝条随着风在空中乱舞的柳树,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啊!”
丘洛抓着琉衣的手,焦急地问:“然后呢?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琉衣低着头,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用青丝扇毫无节奏地扣打着桥头上的石头,道:“上官昔颜,倒也能够配得上你!我在这里先提前恭贺你新婚大喜!”琉衣感觉鼻子酸酸的,她强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从桥头起身便要走。
丘洛一把抱住了琉衣,他将头搁在她的肩上,信誓旦旦地道:“我丘洛此生的妻子,只认定你雨桐一人,我对你的心,旁人任他是谁,也绝对动摇不了半分!”
“那紫离国的大祭司呢?”琉衣感到一丝好笑地问道。
一听到这句话,丘洛顿时便变作了呆木头,圈着琉衣的胳膊减轻了几分力道。琉衣挣脱了丘洛的怀抱,继续道:“我知道你待我之心一片赤诚,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朋友,但是,现在的我是玄机门的门主琉衣,不是上官雨桐,我们只能相知却不能够相守,我们这辈子,都只能是普通之交的朋友!”
丘洛呆立在原地,琉衣走了几步之后,背对着丘洛道:“我此生都不会忘记你的,感谢你,赐给了我一个虽然摸不到,但是却很美很美的美梦!”说罢,琉衣便潇洒地走掉了,只留给丘洛一个纤瘦的青色背影。
琉衣越想越难受,于是,她便进入了一家酒楼,在那里借酒消愁。
不知喝了多久,琉衣的脸上涨红一片,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她便趴在桌子上,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梦到自己被穷荒关在了铁笼子中,那铁笼子好冷好硬,她在梦中看到了倾羽夫人,她哭得撕心裂肺,眼睛中满是恐慌和无助,她想要母亲带她回家,可母亲只是冷冷地望了她一眼,便决绝地走掉了,任她喊破喉咙,倾羽夫人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她用拳头不断地捶着铁笼子,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看着穷荒的脸上挂着狰狞可憎的笑,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匕首,一步又一步地向她逼近,她恐惧而又绝望地往后退,可依旧难以逃脱被割腕放血的厄运,除了做砧板上的鱼,她半点都反抗不了,她恐惧无助极了。疼痛的感觉是那么地真实,她不由自主地便大哭了起来,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恍惚之中,她抱住了一个温暖的东西,她不自觉地用胳膊死死地圈住,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略微感觉到了一丝的心安。一个冰冷的东西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感觉到了一阵凉意,于是便努力把自己的脸,去往那个冰冷的东西上凑,以此来为自己的身体降温。
琉衣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第二天傍晚,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死死地抱住了一个人的腰,她大惊,连忙放手,她惊恐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盯着坐在床边的人。
独孤弄天把玩着手中那块刻着“洛”字的墨玉,戏谑地道:“醒了?”见琉衣只是傻傻地盯着他,不做任何回答,于是,他继续道:“酗酒,琉衣,你当真是越来越超乎我的想象了!”
琉衣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对于面前的人是独孤弄天,她感觉到很不可思议,并且,自己死死地抱了独孤弄天那么长时间,独孤弄天这个素来不喜与人亲近的人,居然没有一把将她推开,这令她感到更不可思议了,一想到自己醉酒后可能丑态百出的样子,琉衣便懊恼地要死,完了,这下,她肯定会被独孤弄天给狠狠地耻笑了去了!
琉衣一面揉着自己头昏脑胀的脑袋,一面紧皱着眉头,她无比好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成,他一直在跟踪自己?琉衣在心中暗想。
独孤弄天并没有理会琉衣的问题,他将手中的那块墨玉,故意在琉衣的面前晃了晃,面露不悦地道:“这个东西,我替你扔了!”
一见那块墨玉,琉衣起身便要去夺,她周身酸软无力,从床上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扑到了独孤弄天的怀里。独孤弄天用一只手臂将琉衣紧紧地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那块墨玉,他冷冷地道:“这东西对你……竟有那么重要?”
琉衣一想到自己这些年以来的遭遇,便痛苦不已,一时之间,不由得便眼泪翻涌,她对着独孤弄天,难掩悲痛地道:“对,它很重要很重要!”
独孤弄天的眉头皱了又皱,他将墨玉还给了琉衣,琉衣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攥着墨玉大哭了起来,她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聚集在了今日,一股脑的便哭了出来。独孤弄天从未见过琉衣如此软弱的样子,一直以来,他都以戏弄琉衣为乐,但每次看到的琉衣,都是一副无比倔强坚强的面孔,并且,骨子中透露出一种不服输的性子。昨夜,琉衣在睡梦之中大喊着,并且恐惧地往他的怀中缩,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琉衣,是那么的脆弱,这让他的心,不由得便软了下去。
他用帕子将琉衣脸上的泪温柔地抹去,将琉衣抱在怀中替她顺气。等琉衣止住哭声,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之后,独孤弄天带着琉衣吃了点东西。
在回住处的路上,琉衣像个犯错误被责骂的孩子似的,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独孤弄天对着身后的琉衣道:“明日,我会去迎接国君及大祭司,你暂且在这里休养一下吧,你与丘洛的事情,我权当不知道,那份不当的执念,我劝你,还是早早放下的好!”
琉衣只是盯着脚下的路,没有答话。那份执念,除了放下外,还可以怎样呢?
回到住处后,孟川瞧见琉衣一副失神的样子,便焦急地问这问那,琉衣却什么都没有说。
天刚蒙蒙亮时,琉衣便将一个黑色的檀木匣子交给了孟川,让他代为转交给丘洛。事情交代完之后,琉衣便带领着溪语、素芹以及四个黑甲卫立在了独孤弄天的房门口。独孤弄天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了众人簇拥下的琉衣。
琉衣走近独孤弄天,强扯了一抹笑,故作镇定地道:“既然是迎接国君与大祭司,本门主岂有不去之理!既然少祭司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便启程吧!”
独孤弄天望着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子,竟隐隐有些心疼起来。
孟川奉命将黑色的檀木匣子交到丘洛的手中,丘洛打开匣子,见里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那块他曾经挂在琉衣脖子上的墨玉,在墨玉的下面,附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四个娟秀灵动的字:物归原主!
丘洛捏着纸条,望着上面的字,不由得便愣住了,他爱她,那又能怎样呢?或许,只有放手,才能够保护她了吧!
“好一个物归原主!”丘洛将纸条团成团攥在了手心里,隐忍住腹中的心酸,故作平静地对着孟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