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楼下,入目所见,叶子峰摆了个四平大马,随意的坐在长凳上,刚刚包扎好的右手抬在胸前,左手则是在长凳另一端的笛媚儿身上,胡乱的游戈着。
昆木好似一座冰山,笔直而立叶子峰身后,一双眼眸寒光闪烁,犀利的盯着刚下楼的叶天九。
大管家余中口角含笑,轻拈着胡须,看向地上呕吐鲜血的叶信,满意的点了点头。
“爷爷,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他们为何又要打人!”
叶天九飞奔到叶信身侧,单膝跪伏在地上,满口焦急的询问。
“轰”
沉重如山的大脚,突兀的踢在了叶天九单薄的脊背上,刚猛的劲力,裹带着他单薄的身体,飞窜出两三米远,撞在了早已翻倒一旁的方桌上。
“噗”
一口猛血喷出一米多远。叶天九只觉得胸口发闷,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快死了一样。
“哟,还真他娘的耐打,我这一击冲天脚,既然没让他断气,这猴崽子皮毛可以呀。少爷,要不要再飞上一段,给您和媚儿姑娘助助兴。”
昆木的声音传来,充满了压制不住的兴奋,好像叶天九就是一只猴子,随时都可以取了性命。
“算了吧,赏他一把提壶断,我还是喜欢这一式的感觉。不过,随便放点血就行了,不要把他弄残了,我们得保留些活物,待下次再来观赏。你说是不是?我的美人。”
叶子峰慵懒的话语传来,听在叶信的耳里,如同永无止境的噩梦。
笛媚儿活似一只母狗般,旁若无人的喘息着,脸颊绯红。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如含春雷的说到:“峰哥喜欢的,就是奴家喜欢的。不过奴家今天想看断臂神功,咔嚓的一下就折断了,多刺激呀。”
叶天九趴在地上,头脑昏沉,迷迷糊糊间,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提到了空中,血水止不住的从口里流出来,湿透了衣服,印入了怀中的黑牌上。
“轰”
脑海一阵轰鸣,胸部滚烫,似有一股酥麻疼痛之感,自胸口铺散开来,蔓延全身。
数息后,叶天九的世界,如同梦魇一般,停止了转动。只有微弱的声音,犹似自很远传来,那是爷爷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渐渐的,整个世界都归于宁静。
和过去的夜晚一样,蛐虫肆意鸣叫着,并不怕惊扰了这宁静的黑夜。
冷风刮过,浓如墨汁般的漆黑乌云,滚滚自天际推来,垂在了山巅。
震人心魄的闷雷,缭绕着万丈银龙般狰狞的闪电,肆虐着这片安详的世界。
“轰”,一声惊雷之后,叶天九突兀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挣扎着,他拼命想站起身来。然而,全身各处宛如刀割一般,阵阵透彻骨髓的剧痛传来,让他微微挺起的身子,又坠回到了冰冷的地上。
他似有所感,低头向胸口看去,借着闪电划出的煞白亮光,一只粗糙的大手静静的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叶天九如梦初醒,猛然坐直了身子,似乎一身的疼痛,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爷爷趴在自己脚下,全身已经彻底冰凉,粗糙的左臂,僵硬的抵在自己胸口,生前似乎想要触摸一下自己的脸颊,然而却无法做到。
右臂如同折断的老树枝,不自然的向身后扭曲着,那可怕的弧度,让叶天九心中刺痛。
叶天九没有嘶吼,没有开口谩骂。他只是看着自己爷爷的遗体,整个人如同死水般,静得可怕。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门打开了,叶天九背拽着自己爷爷的尸体,缓缓前行着,爷孙两的背影重叠在了暴雨中,跌跌撞撞的,向着九幽山脉走去。
黎明时分,暴雨还在肆掠着大地。古叶村安葬逝去先人的土地上,此时,多出了一个小土包。
叶天九笔直跪在土包前,双手残破不堪,鲜血混合着雨水,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回想着爷爷对自己的慈爱和教导,九年来为自己所做的点点滴滴。叶天九只觉得心口撕痛,一口鲜血,忍不住的吐了出来,沿着湿透的脖颈,流入了怀中。
“轰”
脑海一阵轰鸣,酥麻疼痛之感再次传来。叶天九却似失去了知觉一般,双眼毫无波澜。只是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抽搐着。
拖着疲惫到了极限的瘦小身子,叶天九在回家的路上蹒跚的行走着,整个人脸色煞白,心力憔悴。
“快看叶老头的孙子回来了。这不没死吗,胳膊手脚都没缺,是那个杀千刀的竟扯瞎话。”
“只怕是峰少爷仁慈,放了这崽子一命,要不然,铁定随叶老头去了。”
“这叶老头也是命中有此劫数,怕是峰公子不出手,他也无法逃得性命。”
“哼!叶老头医术并非出自正统,医术不济,却要行医。前几日我儿肚腹疼痛,带去就诊,硬生生医治了四日,才将疼痛止住。此等庸医,留之何用。”
这些人口里说出的话,一路上,叶天九已经听了很多遍。他已经分不清,众人是在惧怕叶子峰,还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爷爷该死。
爷爷平日里很少收取穷苦人家的诊费,就算有时收取药材钱,也只是几个铜板而已,并没有什么钱赚。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恨自己的爷爷。
回到家里,双臂抱膝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叶天九单薄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着。无尽的孤独感袭来,似乎要将他吞没。
彻夜的冥思,让他报仇的**盖过了一切,他要杀光村长家里所有的人。
幻想了无数种可能,但都被残酷的现实所取代,他真的太幼小了,手无缚鸡之力。
眼光无助的游离着,一枚翠玉映入眼帘,端放在床头上。
叶天九猛然立身而起,似有所觉,双眼闪过一丝神采。
到厨房胡乱翻找了一些食物充饥,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伸手入怀,叶天九郑重的掏出了黑色铁牌。
和过去一样,依旧是一位仙风道骨的仙人盘膝打坐,铁牌并没有什么改变。
回想着两次胸口如遭电击的情景,叶天九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到了黑色铁牌之上。
“嗡…”
铁牌震颤,突兀的浮空而起,悬在了叶天九头顶上空。
霞光迸射,细碎符文漫天而起,小小铁牌,仿若变为了一轮金光灿灿的天日。
天日刺目,难以睁眼。
“轰…”
数息后,眉心一阵刺痛,脑海传来一声惊雷炸响,叶天九仿佛进入了一处星辰满布的黑暗空间,铁牌上刻画的道袍仙人就像活过来了一样,面对自己盘膝而坐,栩栩如生。
只见,仙人口齿亲启,像在言谈着什么。奇怪的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只有一些巨大的金色文字,宛如神金所铸,从仙人口角飞旋出来,在空中汇聚缭绕,化作道道流光,没入了叶天九脑海之内。
脑海鼓胀,几欲撕裂,仿若凭空塞进了许多记忆般。钻心的刺痛传来,叶天九十指紧扣,昏昏沉沉之间,慢慢陷入了昏厥。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叶天九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一缕缕柔和的阳光从偏窗照射进来,如金色碎绫般洒了一地。
“天九哥,你在家吗?”
又是一通风风火火的敲门声,伴随着杨胖子浑厚的吼声传来。
叶天九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酸痛之感自全身各处传来,感觉自己就像要散架一样。呼吸之间,脑袋沉甸甸的,似乎多出了一些记忆。
叶天九不敢在此时多想,急匆匆向着大门奔去,他只怕再耽搁一会,自己家的大门,会被杨胖子给直接卸去。
“天九哥,昨天听村里的人说你家出事了,我和苗子本来是要过来找你的,可是来的路上碰到了我爹,被我爹给拦回去了。怎么样?你没什么事吧?”
刚刚打开大门,杨富贵和苗子越就杵在门前。杨胖子瞪大了双眼缝隙,探头向前,噼里啪啦的问了一通,满脸关切。
与二人纯真的友谊,让叶天九冰封的心,微微融化了些。不过,想到叶子峰的凶残,叶天九只能在心里苦叹一声,开口说到:“我等三人一同长大,今日我遭此劫难,你们还能记得我等兄弟情意,我非常开心。只是贼子凶残,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免祸及家人。等将来报仇雪恨之后,我等再相见。”
“天九,你还是跑吧!你斗不过他们的,我听我娘说,村长家中常住着一位神仙,是村长的一位远房表亲,几十年前就拜入了天坛宗,成了仙人。前段时间领了天坛宗的法旨,负责镇守聚宝阁。”
苗子越沉重的话语,让叶天九的心情变得凝重至极,几天来的惨痛遭遇,交集在此时,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立足世间,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几人相互叮嘱一番之后,杨富贵、苗子越二人告别离去,叶天九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盘膝打坐,他要弄清楚脑海中多出的记忆,究竟是何人所留。
刚刚打坐闭目,脑海中便有一页金色宝文显化出来,通体金光刺目,神威逼人。
“吾名长生,号长生天尊,观太古神魔演练天地,故效仿之,自创功法长生诀,此诀粗简,未曾有人修行,今日藏法入令,记传千生万世,留待有缘人。得吾修行法者切记,此法非资质逆天者不可学,否则,自断修行路,如坠轮回,无法可度。天地众生,宇宙洪荒,吾之弟子,当为苍生善,泽福世间,不可造无妄杀孽……………。”
半个时辰后,叶天九睁开了双眼,全身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他居然得到了长生天尊的修炼功法。
虽然对修仙界了解不多,不知道长生天尊是何人物,但听其名号,只怕也是遨游太虚,翻云弄海之人。
叶天九自小聪明,通晓文字,更是和爷爷习得药理,这功法修炼起来,并非难事。
功法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炼体铸魄之术,一部分为凝气成仙宝卷。
炼体卷,名为长生铸体术。此术附有一套神通拳法,其名霸天拳。
凝气卷,名为长生炼气诀,此卷末尾同样附有一则攻伐秘术,凝天剑。
虽然两卷功法所修不同,一卷主修肉身体魄,一卷主修道法修为。然而,据长生天尊所言,两部功法却是相互相成,相互制衡。
叶天九的激动心情才刚刚浮起,便被无边的狠厉所取代。想起爷爷含冤惨死,他恨不得一朝学成,屠尽叶子峰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