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过后,我们开始在林间寻觅大蛇,从午后找到了天黑,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采了些野果回了榕树洞。
“不是说山南很多蛇吗?”延月卷起裤子抓下两只正吮血的蚂蟥,丢在地上使劲跺了两下,“这找了半天,一片蛇鳞都没找着,还被蚂蟥给咬了。”
“也许是闻着雄黄味就走了。”我用袖子擦净了几颗树莓,将其递给了延月,“不着急,反正离出山那天还有些时日。”
延月嚼着树莓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哥,我突然想到个法子。”
“说。”我一把夺过他正要往嘴里塞的树莓。
“大蛇藏在草木间本就难找,再加上我们身上有雄黄水,主动寻觅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延月说着拿起了一串葡萄。
“说完再吃。”我又一把夺过了葡萄,皮也不剥地吃了起来。
“哦。”延月咽了口涎水,“所以我们不如把蛇引出来,再将其猎杀。”
“你是说像钓鱼一样?”我继续吃着葡萄说。
“嗯,明天我们先去猎只獐子、狍子什么的,然后放在有大蛇活动迹象的地方。我们躲在一旁,等蛇前来进食的时候我们便上去宰了它。”
“听着可行,那就这样。”我把手中仅剩的一颗葡萄给了延月,然后躺下了身子,“我先睡了,今天你守上半夜。明天上午我们去找诱饵。”
大约是子时,什么东西突然倒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我不由得咳嗽起来。延月这家伙竟然倒在我身上睡着了,鼾声微作,没有一点要继续守夜的意思,看来是要我提前起身守夜了。
夜间的丛林湿气甚重,榕树洞内变得十分闷热。我拿出水袋,倒了些在手上,洗了把脸,然后坐在了洞外。山南的夜晚较之山脉中部要安静许多,间隔许久才能听见那么一两声悠长的兽鸣,就连风打枝叶的声音也没有。坐得久了,就开始犯困,双眼止不住的合起来,我只好每隔一段时间就洗把脸以保证不睡过去。
临近寅时,附近传来了沙沙的响声,我之前撒下的枝条像是被什么东西踩着了。我站起身子朝声音的源头走去,竟看见了一双大如鸡蛋的双眼,那双眼睛在微弱的星光下映射出淡黄色的冷光,我下意识地就抽出了长剑。剑刃出鞘,寒光咋现,我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条大蟒,浑圆的脑袋快有小树桩的那么大了。大蟒向着我缓缓吐出信子来然后又急忙收了回去,它触到了雄黄的气味,很是不悦,于是发出低沉的声响,片刻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天明以后,我走到了昨晚那只大蟒出现的位置,四周一片狼藉,大量树枝都被压折了,草木间零星散布着一块块蛇皮,看样子它的蜕皮并不是很顺利,不然蜕下的就是一张完整的蛇皮了。我弯下身子拾起了一块蛇蜕,鳞片很大,足有寻常森蚺或大蟒的两倍,其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迹,我意识到这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拿着蛇蜕,我立即回到了榕树洞里,轻轻推醒了延月。
“这就天亮了?”延月缓缓坐起,半眯着眼睛。
我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拿出那块蛇蜕,“看,我找到了这个。”
“蛇蜕?”延月稍稍清醒了过来,“在哪发现的。”
“就在附近,今天临近寅时的光景,有一只大蟒想来吃我们,但闻着雄黄味又走了。”
“那这上面的血是怎么回事?”
“尚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大蟒还在蜕皮期,应该有些时日没有进食了,正是虚弱的时候。”
“现在刚过卯时正点,这条蛇应该还没走远。”
“嗯,我们寻着蛇蜕找过去就一定能逮着它。”
离开榕树洞后,我们寻着蛇蜕走了一个多时辰,进了一片杉树林里。蛇蜕到这里就找不到了,就连大蟒爬行留下的痕迹也消失了,可以确定大蟒是在这附近上了树。
“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延月靠着一棵杉树瘫坐下来。
“按你昨天说的,我们先去猎一只獐子、狍子之类的东西做诱饵,等大蟒上前进食的时候跳出来便是。”我上前一把将延月拉了起来,“别偷懒了,这鬼地方湿气太重,我们早些猎了大蟒可以早些回去。”
依照经验,我们找到了一簇叶片较嫩的灌木,山间的野鹿獐子最喜欢吃这种叶子了,我和延月爬上附近的一棵杉树上,开始等待猎物的到来。
苦守了半个时辰以后,灌木丛终于有了动静,我看见了一对棕色的耳朵。没等我拔剑,延月就跳了下去,我赶忙跟上前去。那双耳朵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立即动了起来,开始在林间跳跃,一只香獐的脑袋露出了灌木。
我们追着那只香獐走了好几里路,延月越跑越快,无论我怎么叫喊都不停下,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我只好顺着他留下的脚印跑下去。
隐约中,我听到了一声兽吼和几声惨叫。那兽吼像是狮子的,进山前,我听季桑说,明钧山里有一种住在洞穴里的大狮子,狮鬃头巾就是用这种狮子的鬃毛做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开始升起,心跳也在不断加快。(注一
我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一只淡棕色的雄狮已经扑在了延月身上,尖锐的獠牙正抵着延月的长剑。我看到延月的时候,他的右锁骨已经被咬碎了,身上也印着几道殷红的爪痕,伤口处不停地渗着血。
“哥,救我。”说话时延月已憋红了脸颊,看着十分痛苦。
我扔下剑鞘,大吼一声冲了上去,雄狮弃了延月朝我扑将过来,我侧过身子顺势砍下一剑,可惜只砍瞎它的眼睛。那狮子瞎了右眼变得极其愤怒,咆哮着又扑了过来,我向后一闪,借着身后的树干一跃而起压在了雄狮的背上,左手紧紧地勒住狮颈,右手握着长剑疯狂地戳向狮子的脑袋,嘴里不停地叫喊着。我也记不清当时戳了多少剑,只记得满脸都是血,就连眼睛也被染成了暗红色,那狮子挣扎着咬起了我的右腿,当它断气的时候我的右腿似乎已经没了直觉。
见雄狮彻底了不动了,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延月身前,看着满身伤口的他,我的双眼不由得湿了。
“臭小子,我叫你停下为什么不听?”我的声音已开始颤抖。
延月的脸颊依旧憋得通红,他好像伤到肺和气管了,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又疼得发不出声音。他伸出尚好的左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襟,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赶忙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我听到了他含糊的声音“哥,对……不起。殇阳只能……陪你到这了,父……王母后……的仇就……靠你了。”
“你给我闭嘴!”我真起身子大叫一声,“一定有办法的,殇阳,哥哥一定能救活你的。”
延月又伸出手拽着我的衣服,想要再说些什么,我一把拿开了他的手,赶忙将他抱起来,朝雄狮的尸体走了过去,不料右腿吃痛一个踉跄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紫秋霜,紫秋霜,我们喝过紫秋霜。”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延月,没事的,我们喝过紫秋霜,这点小伤吃点血肉就好了。”说着我拿出匕首割开雄狮的颈部,托着延月的头凑了上去,血液顺着他张开的嘴唇涌了进去。延月本能地吞咽着,却跟不上血液的流速,溢出的鲜血顺着嘴唇两侧流了出来,淌湿了一大片草地,渐渐的他的嘴就闭上了,再后来他的双眼也闭上了。我伏在他的左胸口,希翼着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可听见的却是自己的啜泣。
哭了良久,我在延月身上搜出了那袋赫娜为他亲手酿制的树莓酒,往自己的右腿倒了些,又把剩下的都倒在了延月的身上。然后倚着雄狮的尸体瘫坐着,脑中不断浮现着自己之前责骂延月的景象。仔细想想,自从到了东阖我好想没怎么陪他玩耍过,却是每次在他高兴的时候告诉他要把复仇放在心上。
没记错了的话,我好像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早已了没了意识。后来,恍惚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注一:文中提及的狮子即是古生物学中的洞狮,平均全长27米,尾长12米,体重250千克。为了剧情需要,我改变了它的居住环境和习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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