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漫宁河便是东阖最北边的桓下垣,我们已能隐隐看见原野尽头连绵不尽的丘陵了。
原野上的青草已然开始泛黄,要不了多久就应该是一片枯黄了吧。先于草叶入秋的是零星散布着的几株白桦和梧桐,白桦落实唯剩枝干,桐叶作蝶乘风而起。
不,那不是风,是迁徙的野牛大军带起的滚滚烟尘。烟尘左右,掠食者已蠢蠢欲动,巨狼群的狼王连续嚎叫着开始指挥它的伙伴们。这些狼都很健壮,快要赶上我们在明钧山遇到的嚣犬了,最夸张的那只魁梧的头狼看起来竟和野牛一般高。狼群在野牛群的边上不断奔跑嚎叫着,时近时远但未曾有一只朴咬上去,惊慌的野牛群渐渐乱了起来。最终,有那么四五只野牛被巨狼团团围住,它们在狼群的轮番朴咬下很快就倒在了地上。狼王领着狼群中地位最高的几只狼享用了最好的几块肉,然后几只幼狼畏畏缩缩地走了过去,站在野牛的尸体旁踌躇不前。吃饱的狼王朝着远处走去,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于是幼狼们欢快地撕扯起牛肉来。那狼王缓缓地走到了一棵白桦树下,慵懒地趴下身子,它注意到了远处徐徐前行的我们,但似乎没什么兴趣,回过头耷拉在了地上。
本以为躲过了狼群就没事了,可谁知有六只雌狮放着成群的野牛不抓,突然从近处的灌木丛里一跃而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和后路。
“正愁着没机会试试新得的兵器呢。”延月将负在背后的那柄里戈握在了手上,“哥,你帮我看着呼克,我去去就来。”
“小心点。”我轻轻点了头,然后抽取了腰间的无纹阔剑。
延月纵身一跃落在地上,右手拖着里戈冲了上去。前边的四只狮子愣了一下,它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眼中猎物竟然会主动跑过来,然后咆哮着奔向了延月。眼见双方相隔一丈的时候,延月伸过左手握住了里戈的末端,他双手用力朝左奋力一扫,是庞家剑的第五式破云风。里戈器首的金色刀刃飞快转过将延月正前方那只雌狮的脑袋劈成了两半,与此同时延月已跪下身子从其余三只狮的底下划了过去。未等落地的狮子站稳,延月已经转过身子,他左手握着里戈,右手将其推了出去,器首的矛尖飞速戳穿了一只雌狮的脊椎。接着又是一记简单的斜劈,将他左手边的雌狮拦腰砍断。随后,他将里戈向右抽出,用坚硬的白石木杆击碎右边咬上来的狮首,那脑袋碎裂的狮子侧倒在地上无助地挠动着草地。我身后剩下的那两只狮子看着接连倒下的同伴和延月手里的里戈吓得不敢上前,它们的眼里充满了恐惧,犹豫了一下后转身就逃走了。果然,延月并不适合用剑,里戈这种霸道wǔ qì才适合他。
“哥,我厉害吧。”延月将里戈上的血迹在狮毛上蹭干净后小跑着走回来,把里戈负在背上然后爬到呼克背上。
“早知道,当初我就让庞将军叫你枪术的,让你学剑还真是屈才了。”我收起无纹阔剑,然后拍了拍雅桑的脖子,“走吧,黄昏前我们得走出这篇草原。”
“哥,前边是什么地方?”延月问道。
我一手扶着鹿颈一手拿出了庄西老爹给的鱼皮地图,瞟了一眼后说:“牧犀之丘。”
“牧什么之丘?”延月疑惑地说。
“犀牛的犀。”我看了看图上给的注释,然后收起了地图,“图上的注释说,前边的丘陵有几个村落,村里的人以放牧山犀为生。”
“就是我在聆水城吃的那种山犀?”延月接着问道。
“嗯,那是一种浑身长着长矛的大家伙,能有大象那么壮实,只不过要矮许多。”我回想起了在聆水城文市里买的一本《兽形志》,书里便记载了山犀这种生物。书上说山犀为棕色,毛发浓密,体长能达到三朴丈,换成唐丈就是一丈四尺。其体重更是能达到三浩,也就是五十多石。(注一、二、三)
“真的假的?那么大的犀牛,有人敢养?”延月的脸上满是不信之色。
“我怎么知道,我们去了以后不就知道。”我连续拍了拍雅桑的脖子,“走快点,我们早点进山里,说不定还能找个村子或人家借宿一晚。”
“好嘞。”延月骑着呼克赶了上来。
或许是在聆水城的几天把雅桑和呼克憋坏了,一跑便不愿慢下来了,连着跑了小半日我们就到了草原的边际,大大小小的矮山丘陵立在我们的眼前。
山陵上树木稀疏,多是些矮小的莓树和灌木,其余的都是叶子肿大羊舌兰和毛绒绒的软草。树莓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分不清是紫莓树还是白霖莓树。树下的草儿和灌木全黄了,只是尚未枯萎,依然保留着些水分。唯有那一簇簇羊舌兰还绿着,这是大概是北方唯一不会变黄的植物吧,就像南边的苜蓿、长芒一样一年四季都青绿着,哪怕是大雪纷飞也不会冻得枯萎。
山坡很陡,加之雅桑和呼克连着奔了许久,它们背着我和延月走着有些吃力,开始微微喘气。
“延月,下来吧,让它们歇歇。”我拉着雅桑的角,让它停下脚步,然后慢慢爬了下去。
“正有此意。”延月抓着呼克的双角向上一提,待呼克停稳时翻身跳下,然后捋着呼克的脖子帮助它舒缓呼吸。
无论是西唐还是蘼托垣,都是大片的平原,偶尔能见到那么一两座大山。所以,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延绵不绝的丘陵,更别说走了。尽管这山陵里没有一片高大的森林,也没有闭塞的草丛,可这不停的上山下山走着更为吃力。有时,两座小山的山崖挨得进了,我们宁愿冒得坠崖的风险越过去也不愿再走到山下爬第二座山。
“停下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抬头看了看穹顶,然后取出水袋稍稍喝了两口,“天色不早了,这都过了黄昏半个时辰,今晚我们就在这歇歇吧。”
“好,正好我也饿了。”延月将呼克拴在了一颗莓树下,自己则靠着一块青石坐了下来,然后从行囊里拿出了露娅做的鱼干、虾仁。
“别急着吃,你去拾些柴火。我去找些羊舌兰,这草叶子大,做口草叶锅还是可以的。”我一把抓过延月快要塞进嘴里的漫鱼干,“临行的时候露娅告诉我这漫鱼干和虾仁煮汤最鲜美了,我去看看这附近没有水潭,有的话今晚就能喝汤了。”
“这主意好,还是兄长想得周到。”延月收起鱼干和虾仁,笑着站起来,到莓树旁的灌木里拾起树枝来。
我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着另一边草木较多的东北边走去。越往前走,灌木丛和羊舌兰越发地多了起来,也就是说这附近很可能水源。
果然,我在大片的灌木丛后发现了一汪清泉,泉水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还算宽大的水潭,奇怪的是真么大水潭里竟然什么也没有。我趴下身子在灌木丛里看了看,迅速伸手抓了一只地雀,另一只手捞起一把泉水往地雀的嘴里灌了几滴,鸟儿不停地挣扎着水滴溅湿了我的衣袖。过了好一会儿,鸟儿见自己挣脱不开我的魔掌,我也没再对它做什么就安静了下来,它睁大眼睛与我对视着。又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这只地雀安然无恙就将它放了,重获自由的鸟儿兴奋地冲入了空中,欢鸣着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确定泉水无毒后,我在旁边采了些羊舌兰的叶子,用细草绳将这些叶子绑好,做成一个简易的锅。
“呼呼呼……”突然,对岸想起了此起彼伏的风声。不对,不像是风声,应该是什么东西的喘息声。我立即放下草叶锅,抽出了无纹阔剑。
“哟,这儿怎么有位克勒少爷。”不一会儿后,一个小男孩骑着一只似熊似狼的高大猛兽越过灌木从到了岸边,应该是《兽形志》里说的狼熊。说着,那孩子跳到地上,对着我行了个扣手里。(注四)
我对着孩子极尽温和地笑了笑:“孩子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里啊?”
“克勒少爷,我叫佐喃奇以,是个放山犀的牧童。”那孩子说着朝身后吹了个口哨。于是十一只硕大的山犀从踩着灌木丛走过,它们伏在岸边大口喝起水来。
“佐喃啊,我和我的弟弟要去燃城办事,所以经过这里。不知能不能跟着你回村子借住一晚?”我收起无纹阔剑。
“当然可以,你们来我家吧。”孩子蹲在河边捣起了水地的泥,挖出了三个一尺半长的囊状东西。
“少爷,这刚秋眠的寐鳟就用来招待你们了。”佐喃将那三个白色的囊放进背后的藤筐开心地笑了,“您应该不知道寐鳟吧,这种鱼外地人都没见过,羊皮书里也不会有。”
(注一:1朴丈=14米。注二:浩,朴人重量单位,约为14吨。注三:石,古代重量单位,此处取一石为816千克。注四:狼熊,即是古生物学中的犬熊,体长3m,肩高15-18米,体重可达300千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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