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冽开到了郊区,一个着装像咖啡店服侍的小伙子走在前头,带着他们走上两旁满是桃花树的小道,放眼望去,满路边野之中,桃花的身影分外妖娆。
“沉狠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襄甯的声音很轻很柔,伴随着飘落的桃花,生生砸在地上,让人揪疼。
“看不出小妹妹还那么有诗意。”林冽的感情被她带动,双目也跟着柔情起来,“其实,你跟容易牵扯他人情绪。”
一阵桃花香味的微风轻抚襄甯的脸颊,她展开手掌贴向自己,与自己的面耳有些距离,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像极了接受爱抚的纯真无邪的孩子。
清风卷起了她校服下摆的衣角,她纤瘦细长的身子一直被裹藏在校服之中,现在终于被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林冽用手示意让带路的小伙离开,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襄甯面前,欣赏她的神态。襄甯保持倾听风声姿势一段时间后微微蹙眉,林冽知道,她要清醒了。
“感觉怎么样?”林冽继续往前走,前面不远处是尽头,透露出一片很亮的光线。
“还好。”
当襄甯彻底走到尽头时,她不能用任何一个词表达此刻的美,五颜六色的花朵跟创作的艺术一样整齐划一的排列着,每个花朵的颜色都是给设计好出现的,而不是杂乱无章的盛开,它们在争相绽放。
“震撼了?这里面的花是我从全世界各地带来的种子,包括我们来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桃树。要说栽种这些真不容易,又要遵循生物学,又要符合自然定律。每一朵都是我辛苦栽培下去的,到了换季,这里的画面都会变换。一个人实在难以照顾,加上我又有事务,所以我就请了几个植物学的专家替我打理,他们可是乐意的很,也照顾得很好,对他们来说毕竟有那么多的材料。”林冽弯身用手轻触身边的花蕊。
“嗯。”
林冽带她坐在花园中央,两个被五彩的花朵簇拥,他痴笑,“这是,我想给小俊的花花世界。”
“你,是一个好哥哥。”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襄垶,确实不是一个好姐姐的样子,蓦然升起襄垶总是调皮的画面,浅浅一笑。
“不,还不够。这些都不够。我会尽我的能力,给予小俊我所有的爱,可是,父母是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或许我能两人兼施,但小俊内心还是希望爸妈能多关心他的。”林冽没有昔日的自信与洒脱。
“嗯。”
“小俊的父母是科学实验研究所的教授,他们献身所谓的科学事业却抛弃的家,抛弃了我们。”
“一开始,我是一个人。当得知小俊的出现时,他们居然想打掉他,被我竭力制止了,他们带着小俊仍然在实验所做科研,多次差点造成滑胎的可能。我知道,他们答应我不打掉,但没说不会有意外出现。于是,我哭着求所里的管理研究所的教授,让他饶过我的弟弟。”林俊的语气带有花瓣掉落的悲伤。
“或许,他也不知道他们怀孕了,或许是我哭得太凶猛了,他很温柔,并告诉我,他会处理一切。”
“他停止妈妈的一切研究,结果,她真的跟努力,很乖的安胎,一切只为了快速回到研究所。一生下小俊,她就离开了,又回到了那该死的研究所。”
“一直都是一个人的我,突然有了弟弟,我害怕他难过,担心他受伤,上学抱着他一起,在家不放心保姆,自己照顾。”
“很多人嘲笑我,讽刺我。可是我能对抗一切,因为小俊,他给了我对抗这个扭曲世界的能力。我懂得孤独的滋味,所以我不会让小俊感受,我以为我做得到,可是他还是缺少父母的爱,还是会羡慕其他小伙伴。”
“我便让那些人,羡慕他有个哥哥,有个比父母还要疼爱他的哥哥。”
“小俊总是搂着我,说我最痛心的情话,他说,‘冽哥要是有两个就好了,一个当我妈妈,一个当我爸爸。’‘如果要用爸妈来换冽哥,我,只要冽哥。’”
襄甯不是麻木的在倾听,她的眼神透彻浓烈的共鸣,林冽不否认,这是靠近病人心灵的计划之一,同时也是撕开他一直掩埋心底的记忆。
“很傻对不对?这些话说得如此天真烂漫。”却让他特别无能为力。
“对。”
“小俊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星星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两个人最大的共鸣就在,一个会表达对弟弟的爱意,一个则不会表达对弟弟的感情。
林冽转会正题,“要想改变你的心理状况,首先你得多说话,多跟人交流。”他的第一步就是打破襄甯的沉默。
“嗯。”
“别用‘嗯。’最好将自己的回答延长,譬如‘知道了。’‘好的。’‘这样啊!’其实你是将自己封闭太久,语言组织不如常人,平常多注意,故意将词展开。”
“这样啊。”她干巴巴的飘来一句,完全没有语调起伏。
“哈哈,小妹妹,你倒是活学活用,可是你能再可爱点吗?哪有人跟读书一样喊出‘这样啊!’”林冽将后面的词语特意加重了咬音。
“知道了。”襄甯还是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回答,这三个词,可以用各种语调说出,也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之后林冽告诉他平常可能遇到襄垶的问题,需要交流的措辞,怎样让他听到会开心,这是让襄甯接受的最好切入点。
“他最近在学习画画。”
“这很容易,如果他问你想不想看他的话,别只告诉他‘想’还要说‘姐姐很想看呢,星星快拿出来’再他拿出来的瞬间,即便你没看到,也要假装冲过去抱着他的画说,‘真好看,星星,你真会画。’最好用喊的。”
襄甯当天回去就尝试了林冽传授的新t。
“襄甯,我画了一副画,你想看吗?”襄垶没有以往的热情,面无表情的问她。
想了会,她将姐姐改成了我,别扭的说,“我很想看呢,星星快拿出来。”
襄垶愣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画纸,在掏出画纸的一瞬间,襄甯幅度很大的过去抱起了纸,喊,“真好看,星星,你真会画。”
襄垶站在椅子上,摸了摸襄甯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病啊!?
林俊告诉他,当遇到襄垶的特殊举动时,要问,“怎么了?有什么好玩的事,告诉姐姐。”
襄垶从椅子下来,朝房间走去,“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只撒比。快去做饭,我饿了。”
“这样啊!我马上去,你很快就能吃了。”
襄甯的废话变得很多,襄垶没有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她故意这样对自己,让自己有种奇怪的感受,好玩还是什么?
晚饭的时候襄甯也说了很多,林雅接受能力没有襄垶那么快,她还以为襄甯会朝着她担心的方向成长。直到襄甯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里,“妈,愣着干嘛,快点吃啊。”林雅的泪水忍不住滴落在碗里,打湿了饭菜。
襄甯干净抽出纸巾,这一幕林冽没教自己,她紧张的替林雅擦拭,“妈,妈,别哭,别哭。”
襄垶也搂着她的腰问,“怎么了,妈妈。”
“没事,妈没事,妈以为你回不来了,妈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跟妈说话了,没想到,甯甯回来了。”
“妈…”襄甯一点也不介意林雅欺骗了她,她知道,这么做一直都是为自己好,自己沉默是因为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林冽只告诉自己在餐桌上最容易增进感情。
襄甯已经做了决定。
我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