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慕夜廷按了按墨镜，推开那支话筒，迈着长腿走进了酒店，将所有镁光灯抛在了身后。
到了顶楼房间里，他换下被外面雨水打湿的西装外套。
叶修打来了电话：“发布会我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来揭开这一切了。”
他顿了顿，又问：“慕夜廷，我还是觉得，我们证据还没有搜集够，现在就这么发布出去，会不会有风险？”
慕夜廷对着镜子松了松领带，露出性感好看的喉结。
“我知道，但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他声音低沉地说。
“况且，这要看我们之后的舆论把控能力了。找来了这么多记者，裴家总不可能无声无息把这件事压下去，只要我手里的东西放出去……”
到时候就只会引起全世界的一片哗然。
裴远山……那个身居高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给人一种儒雅稳重感觉的领导人……
到时候，在民众心中，他又会成为什么样的形象？
叶修没再劝下去，他知道慕夜廷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什么也无法改变他——不，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改变慕夜廷的想法的，除了他的家人，恐怕就是夏阑珊了。
而他叶修，不在这个范围内。
慕夜廷挂了电话，正欲走出房门，那边叶修的电话又来了。
他接起：“叶修，怎么了？”
一边问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腕表——离发布会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
整个京都上空像是悬着一个火药桶，只需要他去点燃，就会天翻地覆。
“你看酒店楼外，有个人在站在那里。”叶修道。
慕夜廷拉开窗帘，向下望去，只见已经被车子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路上，站着一个穿长裙的女人。
此时天上正在下着倾盆大雨，气温将到了零下。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表情非常落寞，好像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样，全身也都被淋湿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打底衬裙，而她的周围自发被空开了一小片空地，没有人敢去轻易接近她——
居然是裴星瑶！
她追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还没挂断，叶修在电话那头皱着眉头说：“我敢担保，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完全是在打同情牌，你今天一发布那些东西，明天凌晨新闻的头条恐怕会是她被未婚夫背叛，在雨中痛苦地晕了过去……到时候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她吸引过去了，你手里的证据力度就会大打折扣。”
慕夜廷眼中闪过一抹冷漠，道：“所以，你还不迅速找人把她带走？”
叶修道：“现在所有的记者都在那里，无论我们这边对她做了什么，明天都会有一大堆可以写你的……忘恩负义、凉薄无情，你想听到什么形容词？”
慕夜廷脸色愈发阴郁，就在这时，另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先接吧。随时保持联系。”叶修已经猜到了是谁打过来的了。
因为楼下的裴星瑶举起了手里的手机，放在了耳边。
慕夜廷摁下通话键——
“喂……夜廷，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你不要挂断电话，先听我说完好不好。”电话那头，裴星瑶的声音脆弱得可怜，仿佛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光一样。
就算这些记者完全不清楚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会情不自禁地偏向她，谁叫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就是弱者呢？
“你说。”慕夜廷声音沉沉。
“不要召开记者发布会好不好……你先停止……你都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怎么可以随意宣布呢？”
这句话听在旁边的记者耳里，就会以为慕夜廷其实根本没找到什么实质的东西，就胡乱开了这个发布会了。
裴星瑶站在雨中，几乎站立不稳，被旁边的男记者搀扶了一把，她的头发全湿了，贴在皎洁白皙的脸上。
慕夜廷看了她这副样子，却脸色越来越冷。
他的视线往远看去，落在慕氏别墅的那个方向，心里想，不知道夏阑珊此时此刻在做什么。
收回视线，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叶修发来的短信，他还没点开内容，房门就被敲响了。
慕夜廷警觉地皱眉，捂住手机的听筒，“谁？”
“慕先生！”
来的人是叶修最信任的心腹，门一打开，他立刻把一个加密视频点开，举到慕夜廷面前，压低声音道，“这是叶少让我送上来给您看的！老太太去世那一晚的视频，新找到的证据碎片！”
眸瞳狠狠地一缩，慕夜廷耐心地把持续一分多钟的视频片段看完……
捏住手机的大掌越收越紧，掌骨几乎被他自己捏碎。
心腹又很自觉地退到了门外，等待。
慕夜廷捏紧了电话，重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站在雨里的女人——
眼神阴鸷，如同淬了黑压压的乌云，落地窗上蔓延蜿蜒的冻雨都没有他此刻的眼神冷冽……
一呼，一吸，吐出的全是寒气。
而楼下，裴星瑶从希望等到了绝望……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裴家了。
可是他没有挂断电话，她也不敢挂。
心里，渐渐地冻结成了冰湖……她不敢想象，慕夜廷的发布会一召开，事态发展成什么样……
裴家在京都的势力如此稳固，不是没有原因的，裴家做事素来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但是，若这次在慕夜廷手里栽了跟头，她父亲该用什么眼光看她，会不会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不开了。”
沉沉的声音忽然从手机彼端传来。
是慕夜廷特有的磁浓嗓音。
听见他这句话的裴星瑶先是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不开发布会了？你答应我了？”
她本来站在这里淋雨，就是为了多多少少挽回即将针对裴家的舆论的，谁知慕夜廷真的不开发布会了，难道是为了她？
所以说，夜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她的？
她这么站在雨中请求，难道慕夜廷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点动容吗？她这么爱他，难道他那块冰一样的心，真的没有一点点融化吗？
裴星瑶眼里忽然露出狂喜。
她还想说两句话，但那边已经冷漠地挂了电话。
裴星瑶盯着手机，眼中闪过一抹动摇，紧接着提起裙子朝酒店里冲了进去。
夏阑珊这几日孕吐总算好了一些，可也一直昏昏沉沉，想睡、想吃，而且怎么睡都睡不够、怎么吃都觉得饿。
“什么时候才回来？”她走到落地窗边，喃喃道。
在慕氏别墅里真的很无聊，慕夜廷一走，就没人陪她说话了，而且这里连电视和电脑都没有……说起来也很奇怪，偌大的别墅，居然一件能上网的电子产品都没有。
夏阑珊还问了管家和下人，让他们帮她拿只能上网的手机来，但是都被拒绝了，理由是她现在怀了孕，不能接触电子产品。
而且个个说得义正言辞，煞有介事，态度还特别坚决，无论她怎么说，他们都不肯给她。
想想也是，她虽然穿了慕夜廷特意买来的防辐射服，但还是得谨慎些，为了宝宝以后的健康着想，不要碰这些东西。
夏阑珊就看看书、睡睡觉，时间一晃到了第二天早晨，慕夜廷还是没有回来。
虽然嘴上不说，可她还是有点想他。
正想着呢，管家突然推门进来，把一只手机递到她耳边，说：“夫人，慕总来电话了。”
夏阑珊忍不住露出一抹期待而欣喜的笑容，赶紧将手机夺过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迫切，脸有些红了，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不愧慕夜廷手下的，训练有素，眨眼之间就关上门消失了，那动作迅速，比特工有过之而无不及。
“昨晚睡得好吗？”慕夜廷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
“还行。”夏阑珊靠在落地窗上，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框上抠着。
其实睡得没有那么好，当她一个人睡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怀念背后那个踏实的怀抱，但这些话她怎么说的出口啊。
“睡得不好吗？那不是有了黑眼圈，就不漂亮了。”慕夜廷的笑意仿佛从电话那头蔓延了过来，挠得夏阑珊耳朵痒痒的。
“我才不在乎什么黑眼圈呢。”夏阑珊对着窗子翻了个白眼，更何况，她说：“漂不漂亮都不用你操心。”
“为什么不用我操心？”慕夜廷轻声笑道：“你肚子里可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它们健健康康地长大，所以答应我，一定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吗？”
“好吧。”
夏阑珊噘嘴，恹恹地说，心里想，什么啊，原来打这通电话都是为了孩子，如果没有孩子，他就不担心她睡不睡的好了吗？
慕夜廷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突然说：“你抬头，往左边三十度看——”
夏阑珊愣了一下，左边三十度？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