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铁则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论是被欺骗或是自愿，既然你们来到了这里，那么你们的性命已不再属于你们自己。”邢无忌漠然看着下方的众人说，“现在，你们已是「鬼狱」弟子，你们身上所穿的道袍代表着你们生是鬼狱的人，死是鬼狱的鬼！”
“鬼狱是什么……”叶云曦低声问卢信，“这里不是昆仑吗……？怎么我们又成了鬼狱弟子？”
“昆仑是总称。”卢信仍处于兴奋中，早已将叶云曦的那一脚之仇抛之脑后，“在昆仑之下，又细分为一脉六宗，一脉指得是掌门一脉，六宗则分指‘医、剑、气、炼、驭、幻’六宗。鬼狱大概是和一脉六宗相等的存在。”
叶云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鬼狱之中有三条铁则，你们务必遵守。”邢无忌站在那巨大的植物上说，“一，在你们道袍内兜之中有一块玉牌，玉牌代表了你们的身份，同样代表你们的性命，若是丢失玉牌，杀无赦。”
场上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伸手入怀，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刻有各自性命的玉牌。
“二，”邢无忌继续说，“鬼狱之中夜间不得随意走动，一经发现，杀无赦！”
“三，鬼狱之中以狱主为尊，一切听从狱主号令。”邢无忌看着下方众人，“此刻我是狱主，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号令。否则，逆命者杀无赦！”
三个杀无赦，令那些脸带兴奋的人冷了下来。有些人甚至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没有人想到，学习昆仑法诀竟还要冒着生命危险。
“最后，我再补充一点。”邢无忌冷冷俯视下方的众人，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你们之中，若是谁用何种方法杀了我，自动晋升为‘鬼狱狱主’，得以号令鬼狱上下全部弟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啊？”叶云曦懵然道，“他是要做什么？”
卢信晃了晃脑袋：“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其他的人也是一脸的懵逼。
茫然的人群中，此时唯有一个人抬起头，双目直直地逼视上方的邢无忌。邢无忌感受到了那道敏锐的目光。
“我有个问题。”
洞天之中，一个神色苍白的少年默默举手，出声说道。
在场众人看着这个举手的少年，一阵寂静。
“孙小云，你在做什么？”孙小云身旁，叶云曦紧张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此时孙小云正举着手，用饱含怒意的目光瞪着上方的邢无忌。
任谁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杀意。
“那个人可是昆仑的副掌门，他想杀你简直易如反掌！”叶云曦压低声音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孙小云没有理会她，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邢无忌的脸。
“什么问题。”邢无忌说。
“我记得在我那个洞天活下来的人就有上百人，为什么你要说人都到齐了？洞天肯定不止一个，活下来的人少说也有上千人才对！”孙小云说这话的时候激愤异常，胸口起伏不定。
邢无忌看着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令他想起了少年时候的自己。
“单纯的小子。”邢无忌冷冷地开口，“人确实都到齐了。在「第一次试炼」活下来的两千三百二十七人中，有两千两百九十二人死于「第二次试炼」，你们是在第二次试炼中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什么第二次试炼？！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孙小云吼道。
“那是在你们昏迷时进行的，「血统的考验」。”邢无忌说，“唯有适应魔髓者方能活下来。”
孙小云捂着脑袋。他想起了洞天中，血炼株菌下的尸山血海。他沉声问道：“你是说，被带到昆仑的十几万人里，只有我们活了下来？”
“没错。”邢无忌点头。
“十几万条人命……”孙小云抓着头发低头喃喃，“那可是十几万条人命……不是说昆仑是修士的圣地吗……修士不是为了保护弱小的凡人而存在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起了死去的林衍，那个腼腆的少年。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甚至有的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少女。
——那么多人命，就这样没了？
“孙小云，你没事吧……？”卢信和叶云曦担忧地看着他。
“为什么——！”
孙小云蓦地抬头看向邢无忌，冲他咆哮道：“是你杀了他们——！”
孙小云说这话的时候，邢无忌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松开。然后，他坦然点头，“你说的不错，我杀了他们。”
他的话刺痛了孙小云的神经。
“但他们死亡的根本原因是，他们自身太弱了。”邢无忌冷声道，“弱者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只能无力挣扎着任人宰割。这就是弱者。”说罢，他看向孙小云，“而你，也是弱者中的一员。你虽然活下来了，但仍掌握不了自己的性命，只要我一个念头，你便是死人。”
叶云曦和卢信听到这句话，顿时为孙小云捏了一把汗。
孙小云无言以对，只能紧紧握着拳头瞪着邢无忌。
“若你想为死去的人报仇，那就想尽办法变强，然后杀了我。”邢无忌俯视着孙小云，“否则，这只是开始。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我的手上。”说罢，他扫视众人，“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们。”说罢，他祭出飞剑御剑而去。
“之后自会有人将自己带往住所，你们好好休息，准备迎接明天的修炼吧！”这是邢无忌在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番话在洞天之中久久回荡。
邢无忌离开之后，叶云曦和卢信才敢说话。
“你刚刚吓死我了！万一他想要杀了你怎么办？！”叶云曦凑到孙小云身边说。
“万幸狱主大人并没有生气，否则你必死无疑。”卢信也在一旁说道。
孙小云一屁股颓然地坐在下来，他将双目埋在额前的发间，“……竟连那人的一丝情绪都撼动不了……果然于强者而言，我只是一个蝼蚁……”
卢信注意到，孙小云的拳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紧握着，没有一丝放松。
“我理解你的心情。”他伸手拍了拍孙小云的肩膀，“那地狱般的场景并不是只有你经历过。万幸的是，我们都从那不高的概率中活下来了。”
“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活下来已经弥足珍贵了。”
孙小云闭上眼睛，默默点头。
卢信看着孙小云的样子，很想说其实死去的人中，有几个是被他亲手杀死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
“喂！”
这时，一个跋扈的声音蓦地响起。
孙小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少年正带着四个手下径直走向他们三人。他的脚步停在蹲坐在地上的孙小云面前。
“刚刚说话的就是你吧？”那少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孙小云受够了这种眼神。不论是张奎、郝隆还是邢无忌，都曾用这令人憎恶的眼神看着自己。现在再看到这种眼神，孙小云忽然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意。
“是我。”他站起身，与那少年对视。
“原来是你啊。”那少年说罢，蓦地挥动拳头朝着孙小云打去。拳头狠狠撞击在孙小云的脸上，将他的头打得偏了过去。
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做什么？！”率先生气的并非孙小云，而是卢信和叶云曦，“你们凭什么打人？！”
“就凭他差点害死了我们全部的人！！”少年吼道。他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的掩饰，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孙小云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叶云曦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嚷道。
“若是狱主发怒，他死了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殃及到我们！”那少年喝道，“你说他是否差点害死了我们所有人？”说罢，朝着孙小云的方向又是一拳。
嘭！
孙小云起身，伸手捏住了他的拳头，并顺势用右手扼住他的咽喉，双指掐着他的喉结，速度之快在场没有几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少年身后的四个手下看到孙小云快捷的身手，顿时呆立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那少年被孙小云的举动吓得不敢说话，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你……你想做什么？我、我可是幽州州府之子‘绉云腾’！”少年说。
“若是那人真的发怒将我们都杀了，那也怪不得我。”孙小云直视名为绉云腾的少年，“只能怪你自己太弱了，弱到连保全自己的性命都做不到。”
绉云腾感觉到，孙小云说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他的语气顿时软了，“话虽如此……不过既然狱主并没有动怒……那害死谁谁之类的自然是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那我脸上的那一拳怎么算？”孙小云朝他挑眉，“我岂不是白白挨了你一拳？这样，你自己打自己一拳，然后对我说我错了。那么这事就算了。”
绉云腾的脸色一阵难堪。他瞥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众人，低声朝孙小云道：“你给我留点面子，我们日后好相见，你不要太绝！”
“我原本也不想太绝，但我不喜欢你的眼神。”孙小云说，“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我偏不，你又能怎么样？”绉云腾蓦地加大音量，“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看他的样子，是决定死犟到底了。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孙小云朝他微笑，“我记得，鬼狱之中只有三条铁则，牌不离身，夜间门禁，狱主为尊。铁则并没有说，不得杀人。”
绉云腾的脸色刷得白了，“你、你在说什么，任何人都知道，杀人是会受到九州制裁的！”
“可惜，这里是昆仑鬼狱，不是九州。”孙小云说着，右手逐渐用力。
绉云腾慢慢感觉到窒息，他奋力地挣扎，但孙小云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了很多，他竟然挣脱不开。
绉云腾感觉到自己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原本刷白的脸因为缺氧变成了紫色。
“我、我……错了……”
感觉到死亡的接近，绉云腾咬牙从口中挤出三个字。
话落，孙小云放手，绉云腾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还有呢？”孙小云俯视着地上的绉云腾，短短几刻钟的时间，两个人的位置互换了，现在换成孙小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众人围观之下，绉云腾屈辱地伸手，握拳，重重地打在自己的右脸。那白皙的脸颊，顿时红了。
“没有本事，就不要来找茬。”孙小云说罢，转身朝洞天的另一边离去。叶云曦和卢信看了一眼绉云腾和他身后的四人，跟了上去。
……
“哇，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三人来到与绉云腾所在的洞天的另一边，叶云曦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你刚刚的动作简直快到眼睛都反应不过了！”
“我也不知道……”孙小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时我只是觉得我能办到，于是便做了……”他这时才发现，逐渐适应了身体的疼痛之后，自己能够更自如地控制身体了。“念头一起，身体就自然地做出了反应——”
就好像，以前他的身体都套在枷锁之中，而现在，枷锁解除了。
“所以，你是故意想摸我胸的么？”叶云曦带着寒意的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
孙小云看向身旁的叶云曦，只见自己的右手正放在她的胸脯处。手心传来一股柔软的感觉。
他立刻收回手，“不，那是意外。”他格外认真地说道，“我刚刚只是想试试你的胸到底有多大，没想到念头刚起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纯粹是意外。”
叶云曦伸出手，握拳，拳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你的辩解让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孙小云看着叶云曦紧握的拳头，心想，早知道……应该多摸几下了……
然后洞天之中传来一阵咆哮声：“你这个混蛋！你别跑！我要杀了你——！”孙小云和叶云曦一前一后在洞天之中展开了一场追逐。
……
血炼峰之上，一个血红色法阵投射出洞天内的影像。
邢无忌负手而立，全神贯注地看着。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同样身穿黑色道袍的白发老者。那件道袍的样式与邢无忌的相似，只不过他的道袍上并非暗金色纹饰，而是苍白的纹饰。
“菌丝锻体虽痛苦，但强化的程度果然比血晶炼体高很多。”老者喃喃，“方才那名为绉云腾的少年反应并不慢，但仍比不上经由菌丝锻体的孙小云，他的出手速度几乎赶上「二部初成」的弟子了。至于血晶炼体的那些人，虽不及二部初成，但也有「一部大成」乃至圆满的水准。”
“这就是鬼人的强大之处。”邢无忌说，“他们还未祭炼血纹，光凭肉身便有这种程度，等到血纹初成之后，他们还会更强。祭炼鬼人之法，短短一日便将凡人强行提升至修士的水平。”
“真是比之「魔人」更为可怕的怪物。”老者看向邢无忌，“你从十几万人中筛选出来了人形的怪物。”
“也唯有怪物才能对付怪物。”邢无忌握拳道，“从他们成为鬼人起，就已不是普通的人类了。”
“也许……你说的不错吧。”老者摇了摇头。”
“目前唯有四人通过菌丝锻体，这四人无疑是三十多候选者中的最强四人。他们之中，也许会有人到达‘鬼王’的程度。”邢无忌说这话的时候，双目炽亮，摄人心魄，“到那时，便是我们昆仑反击之时！”
……
「关于昆仑阶级设定」
昆仑鬼狱弟子穿黑色道袍。
狱主：黑衣暗金纹
阎王：黑衣苍白纹
鬼人：黑衣暗红纹
普通弟子：黑衣紫纹
昆仑六宗弟子穿白色道袍。
六宗宗主：白衣暗金纹
精锐弟子：白衣黑纹
研习弟子：白衣蓝纹
内门弟子：白衣红纹
外门弟子：白衣黄纹
昆仑掌门一脉穿青衣道袍。
掌门：青衣暗金纹
精锐弟子：青衣黑纹
研习弟子：青衣蓝纹
内门弟子：青衣红纹
外门弟子：青衣黄纹
除此之外，各大长老一律穿着灰色道袍。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