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与雍王彻夜长谈之后,霍昕不出所料地生病了。霍殷替她去翰林院请假之后,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冒着冷汗。
“你怎么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我看你和王爷聊得那么开心就没有出去打扰你。这下倒好,开心是开心,人就倒下了。”霍云一边拿毛巾心疼地给她擦汗,一边念她。
霍昕虚弱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霍云,声音沙哑地说道,“云姐,对不起啊,我又让你操心了。”
霍云看她难受地咳嗽起来,心疼地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顾不得再责怪她,只想让她赶紧好起来。
“别说了,快睡一觉。我再去外面剪点药,睡醒了再喝一碗说不定就能好了。”等霍昕喝完水后,霍云拿开杯子,给她掖了掖被角。
霍昕安心地睡着了,梦里她竟然见到了久违的娘亲。
在洪安那个小院子的池塘边,娘亲笑得温柔,一如十年前的模样。
“阿昕,你又调皮了?”
霍昕一见到娘亲,眼睛就湿润了,“娘……”
霍夫人摸着她的头发,拉起她的手,像以前每次她被爹爹罚抄书向她撒娇时一样安慰她,“你怎么还像以前一样那么爱哭?一点出息都没有。让你哥哥看了又要笑话你了。”
霍昕久违地见到娘亲,又提到哥哥,一下子忍不住哭出了声。
“娘,爹和哥哥都不在了……”
“少爷,少爷,醒醒。”霍云一直守在霍昕的身旁,看她嘴里喊着过世的夫人,眼泪一直往下流打湿枕巾,犹豫再三还是叫醒了她。
霍昕听到了霍云的声音,一切幻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想到爹娘和哥哥已经不在,在这人世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她突然间不想睁开眼面对这个现实。
霍云见霍昕已经平静下来,也就不再叫她,出去给她看药煎好没有。
以前心心念念地想要在梦里再见娘亲一回,一直没能如愿。现在好不容易实现了,却是百感交集,不知该做何反应。
霍昕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等到她再次醒来已是下午。霍云进来摸她的额头,感觉烧退了不少,又喂了她一次药,
霍昕脑子清醒了不少,开始撒娇说不想喝药,结果被霍云瞪了一眼就乖乖地把药一咕噜喝完了。霍云拿了一盒蜜饯递给她,霍昕从中挑了一块放进嘴里,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这什么蜜饯啊怎么这么难吃?”霍昕苦着脸问道。
霍云奇怪地拿了一块放进嘴里,也吐了出来。
“不应该啊,公主送的东西怎么会这么难吃?”霍云自言自语道。
“公主送的?霍昕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
“恩,柔嘉公主拿来的。”霍云点点头,“公主刚才就来了,拿了一堆东西说是要报答你上次救了她。我也不好劝她,现在还在大厅里坐着。你放心,霍殷在一旁伺候着。”
霍昕一听急了,怎么可以把公主一个人晾在大厅。霍殷那个人怎么会伺候公主,到时候惹怒了公主别把自己小明送了?
霍昕强撑着起来,让霍云扶着她走到了大厅,要给柔嘉公主请安。
“给公主殿下请安。”
柔嘉公主见她面无血色,嘴唇惨白,顿时心疼了。
“本宫让你跪了吗?还不快起来?”
柔嘉公主生硬地呵斥道,让霍昕弯曲的膝盖在半空中不知所措。霍云本就心疼,立马把霍昕扶了起来。
“谢殿下。”霍昕虽说退烧了,声音还是沙哑。
柔嘉公主似乎是想站起来,不过马上又坐了下去。头偏过一边,不看霍昕。
“你之前救了本宫,一直没有亲自来感谢你。怕别人说本公主不懂知恩图报,特意今天请示了父皇过来送点东西给你。东西也不贵,也就你十年俸禄吧。所以这里的每一样你要是胆敢给本公主丢了,就是欺君罔上。知道吗?”
“谢殿下。”霍昕苦笑道,跪下来谢恩。
“谁让你跪了,本宫的话你听不懂吗?就你这脑子是怎么考上进士的,难道是礼部尚书放水吗?”柔嘉公主看起来有些烦躁,她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霍昕面前焦虑地徘徊。
“谢殿下恩典,是臣愚昧。”
霍昕这回学乖了,马上从地上起来。
“对了,那个、那个……算了算了,问你干什么?”公主小声的自言自语被霍昕听到了,让她丈二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发问。
虽说已经退烧,但是霍昕脑子还是很混沌,整个人也是靠在霍云身上才能勉强站立。霍云心里着急,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得暗自发力。
“十三叔有来看你吗?”柔嘉公主在原地转了几圈把霍昕都快绕晕了之后突然发问。
“公主说笑了。虽然我家隔壁是王府,但是王爷怎么会关心我这种小官呢?”
柔嘉公主背对着霍昕,但是她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情绪。
“韩大人,本宫听说了你和雍王的传闻。不管这是不是真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韩大人就不必辩解了。本宫相信韩大人不是这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也相信韩大人并不甘于只做供人玩弄的面首。韩大人是本宫的救命恩人,若是韩大人有难本宫也不会见死不救。十三叔一向很疼本宫,只要本宫提出的要求,十三叔是不会拒绝的。韩大人,你懂本宫的意思吗?”
这番话让霍昕又想哭又想笑,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装傻充愣:“公主说什么,恕臣听不明白。”
“韩旭。”柔嘉公主怒了,她已经很直白地告诉霍昕她可以帮她,她怎么还是这么榆木脑袋不开窍。
“本宫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情愿的话,本宫可以和十三叔说,让他放了你。”柔嘉公主索性挑明了说,不让霍昕有打太极的机会。
霍昕见公主说道这份上,也收起装傻充愣的心,认真地看着公主。
“谢殿下好意,臣心领了。但臣不是雍王殿下的面首,臣清清白白。”
两人僵持许久,谁都没有说话,气氛越发凝重。
“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宫的好心被你当做驴肝肺,算是本宫看错你了。”
柔嘉公主愤怒地甩下这句话,怒气冲冲地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霍昕扶着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脑袋好像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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